“不好!”
两个大和尚原本还在悠哉悠哉地品着香茗,却陡然感知到了柴房之中传出的惊人杀气,哪里还敢迟疑,茶杯落地,人已消失。
等到二人推门而入,只见朱雄英宛如疯魔一般挂在朱十三身上撕咬,后者吓得腿肚子直打颤。
“救命啊师尊,大侄儿发疯了!”
宗泐大和尚急忙上前伸出手来试图分开二人,岂料朱雄英死死咬住朱十三,稍微一动他后者就疼得凄厉嘶吼了起来。
“孽徒!还不住手……松口!”
宗泐大和尚陡然一声暴喝,朱雄英这才清醒了过来,麻溜地跳了下来,却还是愤愤不平地看着朱十三,恨不得抽死这个王八犊子!
朱十三一溜烟儿躲到了沐讲禅师身后,显然被自家大侄儿那凶狠模样吓破了胆。
“孽徒!你为何要行凶?”
宗泐气急败坏地喝问道,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混账玩意儿。
沐讲禅师亦是满脸铁青,怒视着身后的朱十三。
“这个王八蛋,他想……侮辱我!”
“他想侮辱你怎么了?你们乃是血脉至亲……嗯?你说什么?”
宗泐闻言一愣,满脸骇然地看向了朱十三。
这位十三皇子,小小年纪,难道还有龙阳之好?
朱十三:“???”
张定边:“!!!”
沐讲禅师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惊怒交加地看着十三郎,竟气得浑身颤抖。
苍天啊!
我这是收了个什么玩意儿当徒弟啊!
想我张定边一世英名,就要毁在这个小兔崽子手里了吗?
“师傅,你听我解释!情况根本不是……”
“你住口!贫僧不是你师傅!”
朱十三:“!!!”
“朱雄英,你敢坏我名声,老子跟你拼了!”
欲哭无泪的十三郎咆哮着冲了过去,意图与朱雄英拼个你死我活。
后者同样心中怒气难消,嗷嗷叫着扑了上去,不到片刻,叔侄二人再次扭打在一起。
宗泐大和尚与沐讲禅师对视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辛酸与无奈。
打吧!
打死一个算一个!
这两个小兔崽子若是真死了一个,那都算是造福天下百姓了!
自己到底收了个什么玩意儿?
宗泐大和尚隐隐觉得,倘若真个让张定边与十三皇子入住天界寺,那这方佛教圣地,可真是不会太平了!
但,众人不知道的是,真正不太平之地反而是整个京师!
不知从何时起,京师之内悄然流传出了一则谣言。
说是谣言,其实也不尽然,仅是一句童谣罢了,街道巷口,时常可见一些孩童唱着此谣追逐嬉戏。
“龙行虎步,日角插天,四十之后燕王天!”
这些无忧无虑的孩子并不知道,他们不知从何处听来的童谣,令燕王朱棣险些坠入深渊!
此刻,这位相貌英武的燕王爷,正跪在御书房门外,等待着父皇召见!
一些宫女侍卫见状,再联想到传得沸沸扬扬的这句童谣,心中顿时了然。
这位燕王爷,未免也太惨了。
因为谣言一事,已经来此跪地求见皇上三次了,但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
若是皇上愿见他,那说明他还能开口解释,此谣言绝非自己所为。
但,倘若皇上不愿见他,那这位燕王爷,下场注定凄惨无比了。
朱棣面无血色的跪在地上,额头上冷汗直流,双眸之中尽是怒火,还夹杂着深入骨髓的惶恐与不安!
他想不明白,究竟何人要陷害自己,编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谣言来!
龙行虎步,日角插天!
呵,好得很啊!
就差说他朱棣是真命天子了!
还什么“四十之后燕王天”,这是要让把他朱棣往死里整啊!
当今皇上听见这句童谣,会怎么想?
太子爷听见这句童谣,会怎么想?
何况眼下正值皇后病崩之际,皇上心情定然极差无比,骤然听闻此谣言,还不得扒了他朱棣的皮!
编造这谣言之人,实在是用心歹毒,歹毒至极!
正恍然思索间,身旁陡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燕王爷举目望去,却见自家大哥急匆匆地赶了过来,面色同样苍白无比。
“四弟,快起来!走,孤带你进去见父皇!”
太子爷先前痛失母后,在太子宫静养了好几日。
旁人也不敢将谣言的事情告诉他,若不是今日有仆人说漏了嘴,被太子爷知晓,那他还蒙在鼓里。
太子爷一见到跪在地上的四弟,心中郁气骤生,上前一把扶起了他,后者突然起身险些站立不稳,身形摇晃良久。
“大哥,你的好意四弟心领了,父皇不愿意见我,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了!”
燕王爷苦涩无比地回答道,强忍住有些发酸的鼻子,不让眼泪掉出来。
太子爷一听,当即拉着朱老四走到御书房前,却被杜安道拦了下来。
“太子殿下,皇上让您进去,一个人!”
一个人!
朱老四闻听此言神情难看至极,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父皇果真动怒了!
太子爷不敢违背皇上的命令,只能出言安抚道:“四弟,你就在这儿等孤,孤进去向父皇解释!”
话音一落,太子爷便大步走进了御书房,一眼瞧见自家父皇还在誊抄经书,气就不打一处来。
“父皇,四弟在外面跪了整整一天,您为何不愿见他?难道您当真相信那个谣言吗?”
太祖爷依旧在认认真真地誊抄佛经,对爱子的质问置若罔闻。
“父皇!”
“闭嘴!”
太祖爷陡然一声暴喝,吓得太子爷呆立当场,不敢再出言相劝。
不知过了多久,太祖爷收好经书誊纸,这才幽幽开口道:“倘若不是朕清楚你的本性,还真以为你就是那造谣之人!”
轻飘飘一句话,却是吓得太子爷险些肝胆俱裂。
父皇,这是在……怀疑自己?
“朕自然清楚老四是被陷害的,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不会在此刻干出为自己造势这种蠢事儿来!”
“但是,朕很想知道,造谣之人究竟是谁?他有什么目的?他又是属于哪方势力?”
“陷害一个北平燕王,对他及其背后的势力,有什么好处?”
太祖爷缓缓提出了多个问题,刀刻斧凿的面孔上罕见地露出了不解之色。
这实在是太令人费解了!
在此刻抛出这样的谣言,除了想要将燕王置于死地外,再也没有什么合理的解释了!
会是标儿吗?
不,不可能!
标儿生性仁厚,做不出这种下贱勾当来!
会是那个小王八蛋吗?
这更加不可能了!
双方都未曾有过交集,他何必行此一举?
会是那些公侯勋贵吗?
这也不可能,老四的岳丈是徐达那个莽夫,而淮西勋贵皆以徐达、汤和为首!
会是李善长吗?
想要将京师的这摊浑水搅得更浑,好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倒是……很有可能啊!
太祖爷双眸陡然闪过精光,似乎找到了些许脉络。
韩国公,李善长!
这个老狐狸,可并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缩头乌龟啊!
“安道,拟诏,削去燕王府三护卫,十日之后返回封地,无诏不得入京!”
杜安道闻言心中一凛,却是不敢多言。
谦谦君子却是急了起来,想要开口替自家四弟争辩几句,又被太祖爷怒目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