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说明朝廷在宗教方面人数儿始终有着严厉的控制。
方慎行不是个笨的,在明湛看来,他绝对比一般人聪明。姓钟的这么在外头晃荡,现在还开始发书赠民,由于中国的神仙太多,明湛也没搞明白钟道人所信仰的是哪路菩萨神仙。
可是,明湛对于邪教的认知比任何人都深厚。
譬如,西藏,活佛的地位与藏王是相仿的。这就是最鲜明的,宗教渗透政治的例子。
明湛原本是想着从淑玉长公主那里将钟道人引出来,结果也不知怎么回事,自从上次进宫后,淑玉长公主就说胎象不稳,也不入宫了,一门心思的在家安胎养身子,钟道人的事儿自然也就没影儿了。
如今朝中又有人提起,啧啧,这完全就是顺着明湛的心肝儿提的啊。
明湛当即一事不烦二主,命方慎行引钟道人进宫,明湛要亲眼瞧一瞧这钟道人的神通。
86、更新 ...
钟道人绝不是人们想像中的那种老的能掉渣的老头儿,做为一个道法精深的知名道人,他相当年轻。
明湛冷眼望去,约摸三四十岁的模样。且并非慈眉善目,仙风道骨的那一款,给人的感觉起码是知性儒雅,换身学士衫就能冒充读书人的那种。
明湛不可思议,“仙长瞧着颇是面嫩,不知在山上修行几载?”
钟道人答道,“道人是太祖皇帝十五年上山,到如今,业已一百四十余载。”
“瞧仙长也就三四十的模样。”其实明湛心里颇是不屑,屁哟,若不是年代限制,明湛就想敲下他一颗牙去给他测骨龄!切,他家飞飞那才叫保养的好呢,现在瞧着也就二十出头儿,一出门还有小娘子瞧飞飞瞧的脸红呢。当然,明湛常常为此醋的不行。这道人天天在山里修练,吃不好喝不好的,又不是天生皮嫩,能显的年轻才有鬼呢。
钟道人老实答道,“贫道五岁上山,如今一百四十五岁。”
明湛笑两声,赞叹道,“若是朕也能似仙长有这等长寿就好了。”
“朕听说,修道之人追求长生,等闲活个几百岁都是寻常。”明湛道,“仙长的年纪放在凡人间自然已是不短,不过于修道之人而言,简直年轻的过份。仙长这么年轻就下山,家里师傅师兄们可还放心?”老窝在哪里,赶紧交待了吧!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钟道人颇觉不可思议,他还没开始忽悠呢,怎么皇帝陛下就已经入套儿的感觉?这实在叫人他妈的没啥成就感哪!
“家师家师兄皆已云游四方,不知归期。道人学道时日久了,凡心偶炽,便下山行走,也算一番历练。”
“哦。”明湛问,“你有成婚吗?”
钟道人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也被明湛这个问题问的露出一个凡人才有的惊讶神色来。
“你知道西湖吗?”
钟道人不知明湛焉何有此问,只得点点头,“道人晓得。”
“你能看到许多年以后吗?”
人都说帝心莫测,饶是钟道人这等惯会以伎俩忽悠人的,也觉得皇上这话不好接。明湛似乎也没打算让他接,明湛淡淡道,“许多年以后,那里将有一场旷世人妖恋。”
“一千多年前,一个小牧童在昆仑山上在一位捕蛇老人手中救了一条小白蛇,如今这条白蛇仍在昆仑山修炼,再过一些年,这条白蛇就将褪去蛇身,化为人形,白蛇若想得道成仙,必然要报前世救命之恩。而那位曾经救了白蛇的牧童,会转世投胎,在姑苏城中许姓人家,姓许名仙。许仙与蛇妖之间的爱情,会感动天地。”
钟道人当即大喜,俯身拜下,一脸敬仰,“原来陛下乃同道中人啊!”
明湛哈哈大笑。
宫里别的没有,空屋子多,命人收拾出一处儿来,让钟道人安心炼丹。
明湛自然又添了嗜好,他不爱后宫,不爱奢侈,爱上了炼丹。
一帮大臣直想撞墙。
鉴于帝王有此所好,整个帝国的道士都跟闻着腥味儿的猫似的往帝都跑,就盼着能得帝王青睐,封个国师啥的,自此,青云直上。
欧阳恪等人恨不能将举荐钟道人的方慎行直接剁成肉馅儿喂狗,方慎行成日哆哆嗦嗦的跟在明湛身畔,明湛怜悯的叹道,“这可如何是好,你惹了众怒啊,小慎。”
“臣,臣一片忠君之心啊。”方慎行恨不能嚎两嗓子申冤,天可怜见,他并不是要举荐钟道人为陛下炼丹啊,方慎行很苦B的劝柬君王,“陛下,玄学之事,虚无飘渺,不可轻信哪。”
明湛剥了个桔子问方慎行,“现在帝都来了这些道人,你惹的祸,你说该怎么办?“
方慎行如今是家族不给力,完全罩不住他。满朝大臣又恨不能要了他的命,若不是明湛良心好,肯带他在身边儿,方慎行直接得怀疑自己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事故”。
皇上有事问他,就证明他还有用,有用的人,总会活的长久些。
方慎行没有马上回答,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仅仅是一个回答,这个回答至关重要。
他是什么身份,不过一小小的五品给事中,因缘际会,才得皇上一问。这个时候,能拉他一把的只有皇上。若是皇上在朝臣面前表示出对他这个给事中无所谓,那么马上会有无数种可能抑或意外发生。
可是,皇上为何要拉他一把呢?
他的回答必须要合乎皇上的心意才行,方慎行定了定心神,他因为紧张,掌心微微的颤抖,脊后微汗,“陛下,小臣以为,这么多道人来帝都,总得有个法子安置?”
明湛漫不经心的剥了颗小桔子含嘴里,能来到他面前的桔子,颜正味正,酸酸甜甜,极适口。
方慎行见皇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继续道,“不如安排一场考试,若是考的好的,可以入宫给钟道长做助手。若是考的差的,就撵出帝都。”
明湛看方慎行一眼,“哦,那你说要怎么考?”
方慎行忽地单膝跪下,沉声道,“陛下恕罪,小臣实在以为玄学之道,实非圣君之道。请陛下三思。”说完这句话,方慎行的额间,一溜汗珠儿微湿鬓角。
明湛垂眸看着方慎行,这位年青的官员已紧张至极,整个后背绷的极紧,汗渍透过里衣,粘在朝服上。
明湛不说话,方慎行只得一直跪着。
明湛从不知道皇帝的权利能给人带来这样大的压力,他看不到方慎行的脸,只是方慎行脸上的冷汗滴落在地上,洇湿一小片地上铺的石砖。
“召集道士考试的事情,就由你来办吧。”
这一句话,让方慎行欣喜的落泪,他借着姿势,重重的在地上一叩首,声音中含着些许泪腔,“臣,叩谢陛下。”
相比于从前举荐钟道人的方慎行,如今方慎行的声名更臭一层。
方慎行奉命主持皇家招收道士的考试,虽然明湛未曾动用国库,且是从私库里拿出银子来,进行这一考试。
大臣们仍各有各关于帝王要走歪路的担忧,于是,倍加仇恨方慎行。
方慎行除了一条道儿走到黑,别无所择。
明湛对他说过,“你是个聪明人。朕如今只是召钟道人入宫,问你帝都道人如何安置,你回答的很好,小慎。”
“朕初登基就改革盐课、建天津港,自然不是无为之君,你劝朕,也劝的很对。”
这两句话直接戳中了方慎行的心思,他的确是如此想,如此答,如此的契合了圣心。如今,却被帝王一语道破,顿时不知该如何反应是好。
这个时候,方慎行还是个青嫩的小官儿。能将皇上的问题答的合乎皇上的心意,已经很是难得。帝王并没有为难他,只是吩咐他准备道士们的升级考试,便命方慎行退下了。
方慎行战战兢兢的办明湛的差使,他此生都不会知道,这个时候,他的危机不仅来自于朝臣的唾弃,更来自于明湛的怀疑。
明湛是个大嘴巴,回头就与阮鸿飞唧咕自己对于方慎行的安排。
阮鸿飞表扬道,“做的好。”
“飞飞,我闻到了阴谋的味道啊。”明湛得意的眨眨眼,道,“哼哼,这个时候竟然出现这个么算命大仙儿,明显是要我上当呢。哼哼,我偏不上当,还要引鱼上勾儿,来个反间计,让他炼丹去吧。”
阮鸿飞提醒明湛,问道,“方慎行可靠吗?”
明湛道,“不知道。朝中这么些人,谁都没举荐钟道人,独他冒这个头儿。要不我怎么让他去主持道人的考试,其他人也没得罪我,让别人干这遭人骂的事儿我心里过意不去。方慎行却叫人生疑,正好让他干,坏他名声。”
做皇帝,没一万个心眼子,真玩儿不转。
“放心吧,我让黎冰派人监视着方家呢。”明湛并不将一个五品小官儿放在心上道,“人哪,若是像钟道人,师傅师兄云游四海,现在也查不出他的出身来历,反倒要多加警惕。方慎行也算是大家族出身,哪怕如今方家没落,不过方慎行也是国子监念出来的。家里老子娘老婆儿子都在呢,他要是敢反,除非连家人的命都不要了。”
“据我所知,方慎行相当的孝顺。”
“他家人在我手中的,倒不必担忧太过。”
阮鸿飞挑了个橙子在手里,用银刀切了几瓣,拿一瓣给明湛,明湛陡然唧唧咕咕的笑起来,身子哆嗦的跟得了蒙古症似的。
“这是怎么了?”阮鸿飞实在拿明湛偶尔的神经病没法子。
明湛是个刁钻的人,他也不去接爱人递过的橙子,反直接就着阮鸿飞的手去咬来吃,拉着阮鸿飞的手表心意,“飞飞,你不要觉得我做了皇帝就城府深啊,我有什么事儿,都跟你讲。”
阮鸿飞“嗯”了一声,“你本来也不是纯良可爱的那一派啊。”二贱有养兔子的癖好,他可没有。
他还就喜欢明湛这满肚子坏水儿的模样。
“你闻到阴谋的味道,知道阴谋来自何方吗?”阮鸿飞问。
明湛摇头,“这怎么可能知道?我就是觉着钟道人出现的离奇,再者,哪怕他无甚离奇之处,我也不能容他在帝都收买人心!让方慎行与他接触接触,若有诡计,抑或一伙儿,总能试出来!”
所以说,事实上明湛真的没有被钟道人迷惑的五迷三道。
朝臣们真的是错怪明湛了,历史也错怪了武皇帝。
此刻,方慎行自然不知这些内情,他也只是一个被种种他所不知晓的情势送到了这个地位而已。
这个时候,他的差使是筹备帝都道人的招收考试。
在此时,发生了一件历史中有着详尽记载的事件。
钟道人历时六六三十六天,终于炼出了第一炉小还丹。据说开炉之日,香气四溢,彩霞漫天,武皇帝大喜,当即赐钟道人为南山居士,享三品供俸。
当然小还丹一事,除了明湛与钟道人,没人真正拿来当喜事。就是何玉这等没啥见识的小宦官也表示了对于小还丹的怀疑。
明湛得了小还丹,自然要试一试药效,问钟道人,“仙长可服用过此丹?”别说只是你一介道人的小还丹,就是真有太上老君的仙丹掉下来,凭借着皇帝们的多疑,也不敢轻试。
钟道人面露喜色,那喜色依明湛毒辣的眼睛看都看不出一丝假来,顿时在内心深处非常佩服此道人演技精湛,就听钟道人道,“臣曾于幼时师傅炼此丹时有幸得师尊赐下一枚,想一想,已是百多年前的事了。日后,纵使臣想炼此丹,耐何天灵地宝不易得,也只得罢了。”
何玉站在明湛身后,捧着一个暖玉雕琢的精致玉匣子,这里头是六枚红通通圆滚滚的龙眼丸大小的小还丹。明湛是个大方的人,他当即道,“你为朕尽心当差,若日后朕修行得以长生,定不忘仙长之功。此丹,朕赐予仙长。”
何玉当即非常大方的取出一粒,亲自递到钟道人面前。
钟道人“扑通”跪下谢恩,感激涕零。
何玉是个有眼色的,命人送来温水,钟道人喜不自禁的捧起小还丹念念有词几句,直接将丹药服下。
明湛十分体贴道,“这段时间,道长为朕炼丹也累了,且休息一段时日,朕用过这小还丹,且看一看丹效,再与仙长说下一次炼大还丹的事。”
钟道人忙道,“若陛下有什么感觉,还请如实相告于道人。陛下龙体,与凡人不同。”
明湛带着何玉走了。
何玉忍不住劝道,“陛下,奴才以为这小还丹,还是先找人来试吃,方才妥当。”
明湛哈哈一笑,“放心,若朕得以成仙永生,定不会忘了你。不然,纵使得以位列仙班,没有你小玉在身边儿,朕也不习惯哪。”
“陛下到哪儿,奴才也得跟着呢。”人与人相处,时间久了,会成为一种习惯。待这种习惯成为自然反应,种种情谊便因此而生。
似何玉,自幼便被选了来服侍明湛,艰难荣华并度。虽然人难免有私心,何玉对于明湛仍是有一种实打实的感情,超越了主仆的名份。
朝臣听说那姓钟的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好药,加上水银、朱砂什么的,硬捣腾出了什么“小还丹”来,顿时心生不妙。
李平舟也顾不得皇帝不悦,直接问,“陛下,自来水银、朱砂皆是剧毒之物。陛下龙体,关乎国运,不可轻乎。那丹药,非太医院验过,陛下切不得轻服!”
王叡安也吓一跳,他更是个直心肠的人,当即问,“陛下真吃啦?”
明湛真心觉着,若非他与凤景乾的脾气好,似王叡安这等二愣子脾气能做到左都御史,实在不可思议。摆一摆手,明湛道,“钟道长都亲服了,你们瞧,钟道长百岁之人,如今形容斯文,比你们瞧着都年轻。这小还丹若是果真有效用,朕必不能忘了你们啊!”
“介时,咱们君臣得以永生,也是一段佳话啊。”妈的,以后谁再不听话,朕就请谁吃小还丹。
王叡安是左都御史,进谏是他的本份,“陛下啊,陛下虽然年纪尚小,却睿智慧颖,何以被这些歪门邪道的小人所骗,服用毒药啊!陛下若有个好歹,岂不辜负太上皇与镇南王的教导吗?”
明湛眉毛一皱,面露不悦,“好了!朕还没吃呢!被你们念叨的都没了胃口!”
臣子们松了口气,他们大部分都是凤景乾留下的老臣。凤景乾一代明君,重用的自然不可能是溜须拍马的小人,似李王之辈,皆是脾气梗直之人。
徐叁却是圆滑,圆场道,“陛下,自古至今,秦皇汉武亦都有求长生之举,结果两位帝王寿数皆未及百年。臣思量着,陛下龙体金贵,万不能轻试丹药,不若选出几人,先替陛下试药,以免龙体不虞。”
明湛无奈,“你们是不知这小还丹出炉时的清香,唉,你们寿数有限,可知道什么呢?”
徐叁却是坚持,“臣等食君之禄,耽君之忧。若是陛下龙体但有轻损,臣等又有何颜面存活于世呢。要臣说,试药者,必须懂丹药之功,善于道家修身长生方好。不必别人,听闻钟道长身边跟着几个服侍学道的童子。自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皆是道家之人,最适合为陛下效命。”
徐叁温雅而遗憾道,“可惜臣等皆凡夫俗子,自来六根不净,又不通道家仙法,不然,就是让臣为陛下试药,臣亦是十分情愿的。”
徐叁此议,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支持。
总之一句话,大臣们的意思很明白。您是皇上,您现在坐这个位子,你的身体可不是你自己的,你得为天下保重身体啊!
大臣坚持,明湛只得一脸为难的应允。
下朝后。
徐叁与李平舟一路,李平舟叹道,“宫中竟出此妖孽,陛下轻信妖道,可如何是好?”
徐叁道,“如今这个情形,李相也瞧见了,只得先拦住陛下,可千万不能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要下官说,弄一粒出来给太医正瞧瞧,若是太医正说里头有毒,正好一不做二不休。”徐叁温雅的脸上露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左手侧斩,低声道,“除了妖道,天下太平。”
李平舟十分赞同徐叁之言,“届时还得咱们一道向皇上谏言哪。”
徐叁谦逊道,“下官都听大人的。”
徐叁仇恨钟道人的原因很复杂,一方面,他是正经的科举出身,一步一个脚印升迁上来的,自然瞧不上钟道人这等玄学末道。若是成仙这样容易,天下都是神仙了。
自秦汉之后,神仙之说穷矣。帝王若沉迷此道,定会荒疏朝政。可徐叁是有着远大理想的士大夫,并且如今明湛对他极是重用。
读书人求名,他们求的是“生前身后名”,千古流芳,名垂史册。
明湛登基后颇有明君之姿,如今盐课改制已将将结束,天津港开始招标,这两样都会在史册中留下浓墨重彩。而相应的他们这些臣子们,亦会随之留下各自不同的印迹。
眼瞅着自己青史留名的理想就要实现了,突然中途蹦出个什么钟南山道人,一进宫就勾引着帝王炼丹服药,瞧一瞧历史中求长生的家伙们吧,没几个有好报的。反倒是虚耗财力,荒费国政。
这个时候,钟道人就是毁了徐叁理想的罪魁祸道,徐叁怎会饶得了他!
持这样想法的大臣,绝对不止徐叁一个。
所以说,当明湛为钟道人开丹房之时,钟道人身上已经拉了半朝人的仇恨。
如今,随着钟道人第一炉“催命丹”炼制成功,这些具有远大理想抱负的朝中大员们是绝不能让他活下去了!
第二个方面,如果明湛真的就此迷恋丹药,徐叁可以想像接下来道路的艰难。
徐叁三元出身,绝对是聪明人。他也从不以为自己不如人。哪怕如今李平舟为首相,可是徐叁认为,那不过是因为李平舟资格比他更老罢了。若是拿官职比较起来,工部尚书的重量绝对比不上户部尚书。
还有一点,徐叁比李平舟年轻,他有信心比李平舟活的更长久。
徐叁如今深得帝宠,皇上对他家孩子明显比对李平舟孩子更加看重。所以,与李平舟竞争,徐叁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可是,若明湛被那个姓钟的迷惑。
他徐叁是绝对不懂丹药修道一途的,就丹药一途,他与人家钟道人完全没有可比性。
故而,徐叁绝不能容钟道人活着。
接下来,徐叁做了一件惊人的事。
这件事,说实在的,让李平舟对他有了极大的意见。
徐叁求见了卫太后。
要知道,当初李平舟就极力反对卫太后进宫,李平舟完全是希望卫太后一辈子留在云南,最好永远不要在帝都露面。
哪怕如今,他仍然认为卫太后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
当初,为了阻止卫太后进宫,李平舟硬是拽着徐叁、王叡安三人一道去帝都镇南王府劝卫太后打道回云南。这一举,彻底的得罪了卫太后。
可是,身为首相,李平舟也表明了自己坚定不移的立场与铁面无私的性情。
而徐叁,做为曾经跟着李平舟一道去劝归卫太后的人员之一,他竟然主动求见卫太后。
卫太后并没有拒绝徐叁的求见。
徐叁可不是随便的什么人,这是太上皇为皇帝指的老师,六部尚书之一,阁臣相辅。这样的人求见,卫太后怎会拒绝。
李平舟私心以为,从这一点儿上,又可窥得卫太后之野心。
卫太后纵使知道李平舟这种想法,也不会放在心上。她堂堂太后,亲儿子做皇帝,若是她将首相看成敌人,那就真成笑话了。
徐叁是第二次见到卫太后,他内心深处有些紧张。
虽然这次来,他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徐相有事要求见于我,想来是十分要紧的事,且不好与皇帝直说的,又与皇帝有关系的事吧?”卫太后是比聪明人更加聪明三分的人。
论学问,卫太后自然是不及徐叁的。可是,卫太后长于宫廷,她本身有着极高的政治敏感性,这大半辈子,都是身处政局中。卫太后的政治素养,别说圆滑如徐叁,哪怕天分极高的明湛亦有所不及之处。
卫太后这一问,相当于给了徐叁一个台阶儿下。
徐叁忙借坡儿下驴,卫太后不如此问,他真不好说人家儿子的不好儿。徐叁恭恭敬敬道,“是,太后娘娘英明。臣冒昧求见太后娘娘,是因为臣实在担忧陛下为小人所惑。若真是正正经经的臣子,臣断不能出此言,实在是钟道人如今深得陛下信任,且已为陛下炼制丹药。臣,实在忧心如焚。”
卫太后是个明白人,徐叁方敢来见她。
若此时坐在这里的是太皇太后,徐叁断不能生出此想。
徐叁抬头,看向卫太后,又急忙低下头。
这是他多年站班养成的习惯,为了表示自己大公无私,眸正心清,他但有本上奏,定会直视君颜,以正声气。如今情急紧张之下,一时忘了,这并非在御前。
前一次见卫太后,徐叁是李平舟身边的跟班儿,事事以李平舟为先,自然不可能抬头看卫太后啥的。故此,他真不大清楚卫太后生的何等容颜。
这一望之下,眼中惊愕难止。
卫太后已年近四旬,因出身富贵,保养到位,仍十分年轻,瞧着不过三十许人。当然,让徐叁惊愕的不是这个,纵使卫太后再年轻,虽卫太后本身容貌秀丽,可是她并非那种千娇百媚的妖媚面孔,就是与阮鸿飞相比,亦有所不及之处。
徐叁惊愕的是卫太后那双眼睛,冰清透澈,威仪尽显。
徐叁心中一敛,暗生三分小心,继续道,“臣学识有限,也知丹药中常含水银丹砂之类,太后娘娘,定也知晓此二类毒性。陛下龙体,若是被妖道所惑,长期服食此等丹红之毒,龙体岂有不受损之理?臣乃外臣,尚忧龙体。陛下乃太后娘娘亲子,且太后娘娘只陛下一子,定比臣更加忧心陛下安危。陛下侍母至孝,天下皆知,太后娘娘若有所劝谏,陛下万没有不听之理。”
卫太后淡淡的问,“你们在朝中说过此事了么?”
徐叁应是。
“到什么程度了,与我说一说。”
徐叁自太后宫里出来时,额上皆是虚汗。
这位太后娘娘啊,实在是圣明太过。徐叁苦笑。
读书人对于女人的期许是贞静贤淑,尤其是处在后位的女人,若真是野心勃勃者,好不好的容易出事啊!
不过,也正是因为太后娘娘的圣明,徐叁觉着,自己没求错人。
可是,在徐叁尚未来得及下手除去钟道人时,西北传来喜讯:西北与鞑靼的战争终于取得突破性的胜利,武状元宋遥生擒鞑靼三王子。
87、更新 ...
宋遥能抓到哈木尔,绝对是运气。
哈木尔遇到宋遥,却是他的不幸。
宋遥守着个小小的关隘,主力轮不到他打。这位哈木尔是被他四弟逼的没法子了,老爹一死,原本声望极高的二哥没能继承汗位,倒是四弟抢先一步干掉二哥,压制了哈木尔与诸兄弟,登上汗位。
当然,哈木尔在鞑靼族中也有一定的地位。
鞑靼并没有真正的统一,除了他们兄弟八人,他们的叔伯也各有自己的兵马。
有事儿,大家商议着来,这也是鞑靼的老规矩了。
相对于帝都,鞑靼可汗是真正的被公推出来的人物儿。但是有一点儿,你能做可汗,是你的实力强硬,别人也无话好说。
问题是,你死了,你儿子不一定能做可汗。
如果继位者没啥本事,这汗位他可能做不稳,被别人干掉抢了地盘儿也是常事。
所以,人家鞑靼族完全不讲究立贤立长立嫡立爱的事儿,人家完全是真正的靠实力说话。
哈木尔是新可汗的哥哥,这个位子就有些尴尬。
鞑靼人虽推崇强者为尊,却并非没有心眼儿。新可汗萨扎是个有野心的人,他虽然十分瞧不上哈木尔推崇汉人文化,平日里一脸假道学的收买人心。不过,他也知道这位哥哥是汗位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虽然现在他坐了汗位,可是,他与哈木尔以往可没什么过硬的交情。
何况,萨扎刚刚即位,也需要一场战争来巩固汗位。
这场战争的用意是,消磨那些让他觉着有威胁性的兵马,最好哪个战死了,如此,萨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收编谁的兵马。
哈木尔也是个有心机的人,他没跟着大部队,原就打算随便分个小关要打上一场。若能攻破个小城之类的,进去抢一把,算是纯赚。
若是碰到硬点子,他直接躲了。
哈木尔没料到他碰到的是宋遥与赵令严,这对被后人称为黄金组合的战将。
宋遥并不认得哈木尔。
他完全是初出茅庐,胆子大,不怕死人,有意练兵。
在赵令严一手设计的伏击战中,捡到了宝,直接俘虏了哈木尔。
哈木尔见宋遥左一枪又一松,或刺或挑,枪无虚发,招招见血,披着半身的鲜血,俊美的冷颜带着几分妖异,心里难免发憷。
宋遥是瞧哈木尔衣饰不凡,明显比那些鞑靼兵高出一个档次,便没取他性命,直接将人提回了城里,交给赵令严审讯。
赵令严直接吩咐手下人抬来诸多刑具,咣咣当当的堆一地。哈木尔倒是识时务,连忙道,“我是原鞑靼可汗三王子,我需要与身份对等的待遇。我想,在你们的皇帝未曾下令杀我之前,你们对我无礼并非恰当的方式。”
宋遥笑哼一声,“你倒是识时务。”这些天来与鞑靼人血战,对于鞑靼上层贵族,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好感。
哈木尔不说话,保持着鞑靼贵族应有的体面与尊严。
赵令严惋惜,“真可惜,我还想试试呢,都说鞑靼人骨头硬。”
其实俩人内心颇是惊喜,命人将哈木尔带下去严加看守,宋遥喜道,“不料竟逮了条大鱼。”
赵令严笑,“意外之喜。”
的确是意外之喜。
他们不知道的是,哈木尔是此次西北与鞑靼战争中俘虏的敌方最高身份的人物儿。
宋遥是个极仗义的人,哈木尔是他抓到的,他的功劳谁也抢不走。不过,他没有忘记赵令严,在给平阳侯的公文中,宋遥对赵令严颇多赞美。
宋遥正是当红炸子鸡,他为赵令严请功,平阳侯自然会给他这个面子。
平阳侯亦放下一颗老心,对马维道,“总算没丢了祖上老脸,宋遥此人,前途无量。”
马维笑,“我看他也行。”
其实,宋遥能有机会建此奇功,与平阳侯的心胸有极大的关系。
若平阳侯是个心胸狭窄,嫉贤妒能之人,也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给宋遥一支骑兵,甚至让他独守一关。此次大捷,有宋遥自身的本事,亦有平阳侯的魄力所在。
明湛亦道,“此次武比,能选出宋遥与赵令严已是天幸。不过,他们年纪尚轻,初出茅庐,西北军还是要平阳侯这样的老将坐阵,我才能放心啊。”
“由宋遥便可见平阳侯的心胸。”明湛对阮鸿飞道。
阮鸿飞笑,“你亲自派去的人,平阳侯自然要妥当安置。”
“平阳侯的安置恰到好处。”明湛笑,“宋遥并不是什么圆润的人,他相当桀骜不驯,不过,在军中,人们尊敬的强者,有些脾性不为坏处。平阳侯能包容性的待他,这就是平阳侯的心胸所在了。”
明湛能看到这一点,阮鸿飞的眼神更加柔软几分,温声道,“平阳侯若是听你这样说,更是要效死以待。”
良臣名将自是难得。
但是,天下能人多矣。读书人念书,武人习武,都是想着学成文武艺,售于帝王家。所以,选出几个本事出众的并非难事。
可,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想遇到一个明君却是难上加难。
如平阳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