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外家,日后的爵位十拿九稳。虽是丧妻的鳏夫,却未有嫡子,再找个黄花儿大闺女那是易如反掌。
徐府再富贵,也是无爵人家儿。
何况,徐盈玉还是和离之身。
在帝都正是百万繁华之际,明湛第一次派了任务与帝国特务头子——陈盛。
91、更新 ...
明湛对于当初凤景乾建立的情报系统,实在有些不敢恭维。
明湛当然不能说凤景乾的不好,所以,被明湛说的脸色通红的人是陈盛。
由此可见,陈盛是个自尊心相当强的人,且脸皮儿不是一般的薄。
若是换了明湛,脸皮能当城墙使,想让他的脸红上一红,那可是具备相当程度的难度的。
明湛坐在阔大的圈椅中,叹道,“镇南王府与帝都为何要盐课改制,实在是淮扬盐课糜烂,不得不改。如今鞑靼与西北之战,陈盛啊,咱们这里与鞑靼人拼的血肉横飞,不知多少国之子弟葬送在西北大地上。结果却有人与鞑靼暗中交易,给他们送刀送粮,趁机发战争财!”说到这里,明湛平静无波的眼睛陡然一冷,盯住陈盛,“可是,我们的情报系统,没有半分回馈!”
“朕,相当的失望!”
陈盛脸色尴尬,“陛下,这件事,臣知道一些。”
“哦,说来听听。”
“其实,最开始与鞑靼人交易的本就是我们的人。”陈盛沉声道,“每年朝廷与鞑靼人交易的数目,是远远不够鞑靼人生活的,所以太上皇在时,就安排我们的人私下与鞑靼人联系,再行交易,也好打探鞑靼内部的事情。”
“但是,西北军各有派系。譬如,甘肃是平阳侯做主,宣府则是大将军刘易山,大同府是李平仁将军驻守,辽东将军方渐东。整个西北防线非常长,就是臣等,亦有力所不逮之处。何况,陛下,西北势力犬牙交错,实在非一时一刻可以说的清的。”
“当地的豪门世族,与朝中官员也不是没有联系。就是臣等,虽然在西北渗透多年,有些事,也是防不胜防。”陈盛极为惭愧,“甚至有一回,我们在与鞑靼人交易中受到了鞑靼人的伏击。虽然后来找出内鬼,但是西北情报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自此之后,我们彻底失去了与鞑靼人的交易路线。”陈盛道,“但也不是无所斩获,能在西北将此事做的不露声色的,只有有限的几家。”
“太上皇知道此事么?”明湛并不着急处置,毕竟凤景乾并不昏庸,他不可能坐视此事不理的。
陈盛惭愧道,“我们始终未曾摸到真正的幕后之人,太上皇亦未料到陛下这么快与鞑靼开战。”
“是啊。”明湛叹道,“朕也没料到这样快。”
“陈盛,将负责西北情报的大头目召回帝都,朕另派人过去。”
“是。”
陈盛这样干脆的领命,明湛心下生出几分满意,虽然笨了些,也不是无所取之处,明湛正色道,“以后,朕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陈盛已隐隐猜到皇上要派谁去西北了,可是明湛这样的安排,竟叫他生不出一丝怨怼之情,当即道,“臣万死以报。”
阮鸿飞对明湛说的很清楚,“大贱的情报系统一塌糊涂,东南西北,虽说并非一无可取之处。但是这些年来,可以看出,他的情报系统被渗透的极其厉害。我的意见是,另铺就新的情报系统。”
明湛皱眉,为难道,“这谈何容易,毕竟不是一时间能做到的。”
“有何难。”阮鸿飞眉毛都未皱一下,另辟蹊径道,“不一定非要专业训练出来的人。各地有名望的人家儿,那些世族、领军大将,谁身边没有亲近的人呢。三五十年的旧仆,只要抓住他们的弱点,你就会发现,真正的忠义之人,其实非常少。”
“这也只是暂时的法子,另外,你要加紧时间训练一批人,这些人,将来是情报系统里的主力。”阮鸿飞望着明湛,唇角含笑,神态自然,侃侃而谈道,“凡事都要讲究形势。陈盛这人,忠心是有的,却并适合搞情报。他是大贱留给你的人,无故而株,谁能服气?如今西北出了这样大的差子,正好削他的权。但是,你得用另外的方式安抚他。派黎冰去西北,将你身边的安全交给陈盛,他定以死相待。”
“你身边,既有原镇南王府的人也有帝都的人,还有我的人。”阮鸿飞自若淡然,看明湛一眼,唇角绽出一抹笑,“你的安危,不能单单交给哪一类人。若是两类人,双方头目勾结,亦有危险。只有三方构架,最是安稳。如今黎冰一走,你再提拔的侍卫头目自然不比黎冰压得住,要收拢黎冰留下的人,是需要时间的。我的人,不可能明目张胆的给你使。可是陈盛是做老了侍卫的,这个时候,黎冰不在,自然轮到他出头儿。”
“你将陈盛留在身边几年,待他立下一二功勋,放他出去高官厚禄,不比做个名不符实的情报头子强么。”阮鸿飞道,“站在黑暗里的人,总是渴望阳光的。”
明湛叹服,怪道方皇后以及凤家兄弟将他家飞飞视为眼钉肉刺呢。才高遭天妒,自古如此。明湛心里感慨,嘴上却花言巧语的调戏人,“唉哟,要不说贤内助呢。果然是,家有贤妻不遭横祸哪。”
阮鸿飞对于明湛占的这些口头便宜根本当是耳畔清风,反正是床上见真章。再不给明小胖占些嘴上便宜,不得憋死这最爱占便宜的胖子么。
明湛问阮鸿飞,“这样就能把汉奸查出来么?”
“当然不够。”阮鸿飞继续道,“今年冬天,西北防线与鞑靼必有大战!这次,新可汗打仗的用意是消耗那些对他有威胁的兵马。再加上,你运气好生擒了哈木尔。不论萨扎再如何仇恨哈木尔,他是宁可哈木尔死了,也不情愿哈木尔被生擒的。你只管去国书,与萨扎谈判。萨扎刚刚坐上可汗的椅子,屁股还没坐热呢,他急着整编军马笼络鞑靼贵族,这个时候让使臣去搞乱。若是萨扎见死不救,必定令一部分人心寒的。”
“再者,这次相当于鞑靼战败。东西没抢到一分一毫,却损失了不少兵马。萨扎整编好军马后,必要大战,而且必要大胜,以安军心。他要战,必然得有刀枪弓箭,这些东西,他得与暗中人交易。”阮鸿飞道,“这就是机会,明湛。”
“不但如此,你还要派使臣去警示西藏王,他们已经尝到了与云贵贸易的甜头儿。现成的西藏公主,还有大贱二贱,都在你手边,为何不用?”阮鸿飞笃定一笑,眼中神彩飞扬,“你放心,两国之间,利益为上,西藏王必要收敛。这样卡着萨扎,他除了与暗中人再行交易,还有别的法子吗?”
明湛欢喜的抱住阮鸿飞的大头,啾啾啾,连香三口。
手舞足蹈,哈哈大笑。
这就是阮鸿飞给明湛的规划。
如今明湛已经说服青鸾公主,安抚陈盛,派出黎冰,下一步,自然是与哈木尔第二次交谈。
哈木尔住在行宫,明湛对他颇是礼遇,没有半分委屈。且,早已经识时务的软过一次的人,自然不会忽然硬气起来。
哈木尔的信,写的很顺利。
此时,明湛要选使臣,出使鞑靼与西藏。
太老的不行,路远迢迢,等他们到的时候,西北与鞑靼的第二场战争该结束了。
年轻力壮,且具口才。
明湛自御史台挑人。
机会总是给有所准备的人,这次,两位非常年轻的五品御史冒了头儿。
当然,他们的年纪相对于他们的官位而言,并不年轻。
二人都是三十岁上下。
且正经的两榜进士出身,翰林院之后被分到御史台工作。明湛找了他们的参奏记录,相当不错。重要的是,这二人,一个精通鞑靼语,一个精通藏语。
有时候,很小的事情,会对一个人的命运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其实朝廷中自有翻译,哪怕不懂这些鞑靼话藏语对于谈判并一定能起到决定性作用。明湛看中的也不是他们外语学的好,而是因为外语好的人,对于以外语为母语的国家,肯定会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这当然比派个两眼一摸黑的人过去强。
此二人直接由五品御史,一跃为理藩院三品大臣。
明湛特意抽出下午休息的时间召见他们。
章戍与范城都是第一次单独面君。
要说从没见过明湛,这话假。毕竟每次大朝会,帝都五品以上官员俱可列班见驾。可是对于他们小小的御史而言,虽大朝会时可列班而立,毕竟官小职微,排在后面。而且,谁没事儿敢大着胆子直视御颜呢。
这是皇上,又不是动物园里的大猩猩。
把大猩猩惹恼了都会咬你一口,何况掌天下人生死的皇帝陛下。
故而,俩人对于皇帝陛下的相貌实在有些陌生。
“别低着头说话,看着朕,莫非是朕生的丑陋,会吓着你们。”明湛不习惯对着别人的后脑勺儿说话。
俩人惶恐的说一句,“陛下龙颜,不敢直视。”镇定的抬起头。
好年轻。
皇帝陛下的年纪本就不大,偏又生的面嫩,瞧着比实际年纪尚小一二岁。
只是如今皇帝陛下对装B已颇有心得,他摆出一副似笑非笑,雍容淡定的脸孔来,颇能唬住些人。所以,俩人虽然觉得皇帝陛下年轻的有些过分,却不敢对皇帝陛下有任何的轻视。
“今次鞑靼犯我西北,朕异常恼火。”明湛沉声道,“思及汉武帝时,有臣子张汤曾言:犯我大汉,虽远必诛。不知现在你们还有无此血性!”
御史是靠舌头吃饭的人,且明湛此问,哪怕是油滑的官员,只要是男人,怕都要被激起三分血气。二人当即便道,“鞑靼人犯我边关,杀我百姓,恨不能亲赴西北,以报血海深仇!”
明湛道,“章戍,你是大同人氏,当知晓家乡百姓是如何生活在鞑靼人的威胁阴影之下,惶不能安。朕有生之年,必要将天朝铁蹄踏遍西北草原,以安民心!此次你带着朕的国书与哈木尔的书信去鞑靼萨扎那里,告诉他,无故犯边,朕很不高兴。他这个可汗,朕不承认。哈木尔虽是战俘,但朕秉承着天朝慈悲和平之心,善待哈木尔。哈木尔是他的兄长,若是他肯出十万匹骏马,可赎回哈木尔。朕并非不通情理之人。”
章戍并非笨人,十万匹马是何等数目,那就是几百万的银子。
鞑靼可汗当然不会拿不出这些数目,只是若是真给天朝十万匹马,鞑靼族就要元气大伤。何况鞑靼兵向来强悍,以骑兵取胜。
如果鞑靼可汗真的同意这样赎人,鞑靼骑兵无马可骑,就真成了笑话。天朝再打鞑靼,则不废吹灰。
一听明湛这口气,章戍就明白,皇帝陛下并无心要释放哈木尔。
章戍心中虽有疑问,不过并未当着范城的面儿相询,只管行礼应下。
明湛看向范城,“朕与西藏王有联姻之美,青鸾公主乃藏王爱女。我云贵与西藏早先有茶马贸易在先,如今边贸市场更是繁荣无比。可是藏王竟然与朕的敌人联姻,且资助西北一千兵马。朕颇多不解,藏王将青鸾公主置于何地?将朕与镇南王府的善意置于何地?”
“青鸾公主是朕的爱妃,朕自不会将对西藏的不满加诸青鸾公主身上,但是藏王此举,令朕对天朝与西藏的友谊的真实性产生的怀疑。且,朕为了保护青鸾公主,要抵住诸多来自臣民的不满,不知藏王意欲何为?”明湛一席话说完,对范城道,“你先到镇南王府,朕已经去信给父王,镇南王府会有人辅助你完全这次出使。你去了西藏,不仅要去面见藏王,更要去见一见西藏的活佛,明白吗?”
范程领旨。
此二人的聪明,让明湛颇是满意。
章戍第一次担此重任,心里兴奋难抑的同时,也生出几分谨慎忐忑。此事,若做的满意自然就此青云直上,若是不能令皇帝陛下满意,他也可以预见将来的后果。
朝中能人众多,如此天赐良机,不可能有第二次。
章戍单独求见明湛,坦诚自己的分析,“陛下,据臣所推测,十万匹马的数目实在巨大,鞑靼人拢共有没有这么些马匹都未可知。且鞑靼人几乎全部是出色的骑兵,哈木尔只是萨扎的哥哥,臣以为,哪怕哈木尔是萨扎的亲爹,萨扎也不可能拿这些多的马来赎回哈木尔的。”
明湛笑一笑,“朕本来也没想着要把哈木尔放回去。若是萨扎不肯赎哈木尔,你只管去游说其他草原上的贵族,哈木尔有位叔叔叫陈敬忠,先前与哈木尔的感情不错,可以将重点放到此人身上。你见机行事,萨扎对哈木尔这样的绝情,一父所出的亲兄弟尚且如此,他们别人难道还指望着萨扎对他们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么?”
章戍心悦诚服的行礼,“臣明白陛下之意,此去,必不辱使命。”
明湛与范程自然也另有一番私下交待,便命使团快马出发。
饵都放出去了,不怕没有鱼来咬。
明湛暗想。
宋遥也回了西北。
明湛并未让宋遥在帝都久待,宋遥临走,明湛见他一面,“朕很高兴,宋遥,朕有件礼物送你。”
当明湛拿出他特意令人打造的罗刹鬼面时,宋遥真不好拒绝一脸欢喜的皇帝陛下。明湛笑道,“其实相貌俊美实在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此次,你立了大功。皇家报刊将你评为帝都四大美男子之一,将朕都挤下了榜去。”
宋遥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道,“臣不敢。”
“哈哈,开个玩笑。”明湛摆摆手,“并不是让你去学兰陵王。兰陵王一代名将,因君主猜忌而死,可惜可叹。朕不是那样的人。这个面具给你,一是你形容俊秀,战场上不能震慑敌军;二则,或许以后有你意想不到的用处。”
宋遥谢恩,郑重的接过皇帝陛下送的罗刹鬼面。
说完正事,明湛忽而八卦道,“现在朝中不少人都看好你啊,不知有多少人想招你做女婿呢。宋遥,你若是有相中的,只管跟朕说,朕非常愿意给你们做个大媒啥的。”
宋遥当即吓出一身冷汗,急道,“陛下,臣愿效冠军侯霍去病,鞑靼未灭,何以家为!”
瞧瞧皇家人吧,给自个儿闺女也挑不出几门子好亲事来。
福昌大长公主家的三子缘何会出家?南丰伯府的官司,已成帝都笑料?再不必提陆将军府,那更叫一个没脸。
前些天,皇帝陛下刚指了门臭婚。如今阮家姑娘住在淑仪长公主府,那赵家却遭了官司,一时一会儿还不知道怎么着呢。
这还只是人们知道的。所以,尽管皇帝指婚,荣耀非常。
宋遥却真不敢接受皇上的美意,尤其他生怕皇帝忽然把阮家姑娘指给他。
大丈夫在世,自当建功立业。而不是迎娶贵女,靠妇人上位。
见宋遥拒绝的坚决,明湛哈哈一笑,他还真没起过将阮嘉睿指给宋遥的意思,毕竟阮嘉睿身上有宋家血缘,与宋遥是五福之内近亲。
明湛断不会起这种意思,他也只是逗一逗小宋状元,不想把人吓的花容失色。明湛满足的笑了笑,“随你,朕不管你的婚姻。”
宋遥诚惶诚恐,一头冷汗的退下。
淮扬。
徐盈玉心情并不大愉悦。
相对于她们这些提早向安悦公主告辞的人,逍遥侯夫人走的最晚。
这说明什么,逍遥侯夫人与安悦公主相交莫逆。看来,逍遥侯夫人是瞧中她什么了。
一时之间,徐盈玉真没料到逍遥侯夫人是联姻之意。毕竟,宗室之人虽然没啥本事,但是富贵尊荣,眼皮了极高,向来瞧不起人的。
娶必定要世家侯门贵女,嫁必定要高门大户为媳。
她一个和离之人,凭哪点儿能让逍遥侯夫人另眼相待呢。
对于逍遥侯府而言,随便娶个差不多的填房轻而易举。
徐盈玉知晓逍遥侯夫人的用意,还要拜逍遥侯世子所赐。如今由帝都拨过来的御医已经到了淮扬,房子院子的都给他们买好配了丫头小子厨娘车马,一应待遇,绝对是送车送房,鲜有此优待的。
好在如今房价便宜,拢共没有用多少银子。
再者,善仁堂有规定,除非御医在淮扬善仁堂工作二十年往上,这车啊房啊才算御医自个儿的。你要是干个三五天就走人,还能白赚房车,朝廷岂不要赔死了。
徐盈玉正在善仁堂安排事务时,见到了这位逍遥侯夫人的嫡长子,凤荣。
92、更新 ...
徐盈玉大家出身,以前真没见过太多的男人。
她见过的唯一的皇族就是皇族的头儿,皇帝陛下,凤明湛。
皇帝陛下给徐盈玉的印象自然不必说的,天赐英明。
或许正是因此,她对凤荣真的没啥好感。
论相貌,凤荣绝对在皇帝陛下之上。
凤家人天生一副好皮子,凤荣绝对是其中翘楚,即便到不了阮鸿飞那种倾国倾城貌,也绝对远在明湛之上,大约是凤家兄弟的档次。
徐盈玉正在盘帐,命人先招呼着,过了一时,方起身去见逍遥侯世子。
凤荣起身抱拳行礼,“在下莽撞,贸然求见,打扰了姑娘做事,还望见谅。”
既知惊扰,就不该来。既来了,还不敢紧说正事,弄这些繁礼褥节,徐盈玉当下便对凤荣失了好印象。徐盈玉见的人多了,她又生性沉静,并非鲁莽之人。即便心里对此人颇是不以为意,脸上也不会露出分毫,只是抬眸看了凤荣一眼。
徐盈玉不说话,凤荣所为来事,真不是好开口的。
他看上去颇是温雅之人,坐立举止都很规矩,一直拿眼瞅徐盈玉,不知是盼着徐盈玉给他个台阶儿下还是怎么着。
结果,徐盈玉一直不言不语,直接端起茶盏,慢呷了一口。
凤荣出身逍遥侯府,基本的礼仪自然是懂的。见人家姑娘都要端茶送客了,凤荣不禁面露焦色,支唔踟蹰道,“徐姑娘,听说我母亲很喜欢姑娘。”
“我与逍遥侯夫人不过偶尔见过几面,淡水之交,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徐盈玉道,“凤公子若有事,求助您的母亲比较好。”
凤荣露出难色,连连道,“不,不,徐姑娘。我实在是没法子,方来求姑娘的。”
徐盈玉道,“我不觉得以公子的身份,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她再机伶的脑袋也想不到是逍遥侯夫人要找她做儿媳妇儿啊。
凤荣脸都急的红了,看徐盈玉一眼,又低下头去,厚着脸皮低声道,“不瞒姑娘,在下去年丧妻。我母亲,我母亲怕是……”
话到此时,徐盈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虽然她先前再也想不到逍遥侯夫人是打算叫她做儿媳妇,但是凤荣都说的这样明显了,徐盈玉再不明白,那就是猪了,当下面色一寒,冷声道,“凤公子,请住口!”
随手将薄胎骨瓷盏啪的放在一畔的几上,徐盈玉冷着脸道,“还请慎言!”
“徐姑娘,我,我……实在唐突实在唐突。”见徐盈玉恼怒,凤荣那张老实俊逸的脸上忽而露出一丝喜色,不过也只是一闪而逝,凤荣急忙压下脸庞去。
徐盈玉正在气头儿上,自然没有留意,直接吩咐,“送客!”
眼望逍遥侯世子半是羞惭半是狼狈的退去,见识过皇帝陛下的英明果决,宗室中竟然有这种不知所谓的软蛋,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徐盈玉气的狠狠的往地上啐一口,暗道晦气!
徐盈玉回了总督府,并不知道,还有更晦气的事儿等着她呢。
徐盈月,徐盈玉大伯徐立家的女儿。
自从徐立因儿子徐秉生的连累,自太原府贬官回了江淮,不知是羞于见人,还是啥的,就不大在外面露面儿。
徐盈月性情并不肖父,活跃的很。且自恃出身美貌,自幼养在徐太夫人膝下,向来不将别人放在眼里。徐家女孩儿中,她自认第二,无人敢当第一的人。
但是,徐盈月的运气真的不是很好。
他父亲徐立堂堂徐家嫡长子,熬到白了头发不过太原一知府,远远比不得在帝都为帝师兼户部尚书的庶三子徐叁位高权重。
而,徐盈月自负才能,不料徐盈玉横空出世。
徐盈玉较她年长八岁,按理,人家徐盈玉比她强些,方是正常。
结果,徐盈月就是看不过徐盈玉在淮扬大出风头儿,一心想干点儿啥事儿压徐盈玉一头。
幸而徐家规矩森严,徐太夫人再喜欢徐盈月,也不可能为她坏了规矩。何况如今徐大太太回了淮扬,也有空腾出手儿来管教女儿。
虽然徐盈玉如今得太后重用,不过徐大太太真不大羡慕徐夫人有这样的女儿。
这个年代,哪个做娘的受得了有个和离在家的女儿。
且如此的不守妇道,只管让女孩儿出来抛头露面,不成个体统。
徐大太太的想法很正常,这个年代大多数女人都是这种观点。偏徐盈月不这样想,毕竟徐盈玉在私德上再如何为人所诟病。可是,徐盈玉如今正管着善仁堂的事儿。
一个善仁堂是小,其间带动了多少经济,就拿药材这块儿来说,哪个大药商不盯着善仁堂呢。
徐盈月随母亲出门,不少人家儿的夫人都拐弯抹角的打听着善仁堂的事儿,话里话外的夸徐盈玉精明能干,这样向来出头拔尖儿的徐盈月情何以堪,如何服气!
徐盈月内心嫉妒的发狂,偏还有几分城府,面儿上不露出半分,只管一味的与徐盈玉亲近,每日一口一个姐姐,亲热极了。
三不五时的就去瞧徐盈玉,摆足了低伏做小。徐盈玉虽然并不想与本家走的太近,只是,也不能无缘无故的直接与本家翻脸。徐盈月这样死皮赖脸的上来,她也不能将徐盈月撵出去。
倒不是徐盈月假眉假样的哪里出了差子。实在是徐盈玉认为,徐秉生那是徐盈月的亲哥哥。徐秉生的死,虽然是徐秉生自找,不过哪个亲妹妹受得住,自己同胞哥哥砍头,堂兄无罪释放。
反正,若是徐盈玉自己遇到这样的事儿,她绝接受不了,迁怒是一定的。
也做不到徐盈月现在这副与她亲近的样子。
徐盈月的表现没有半点儿问题,只是情理不通,就是最大的问题。
因此,徐盈玉暗中提防徐盈月三分。
如今徐盈月不知为什么,来的更勤了。
徐盈玉刚进总督府的大门,就有自家里带来的小子过来轻声回禀:姑娘,堂姑娘又来了,这会儿正缠着林大人呢,姑娘赶紧去瞧瞧吧。
徐盈玉的脸当时就黑了一半儿。
她虽住在总督府,但是张太医等都住在总督府。
徐盈月这是要做什么?
徐盈玉回到院中,正听了个现场。
徐盈月哽哽咽咽,一脸梨花春带雨,巴掌大的小脸儿带着十分的可怜,正在控诉堂姐徐盈玉的“暴行”,“也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姐姐,每次来,姐姐都似不高兴似的。姐姐虽然忙,我也是万不敢打扰她的。我父亲与姐姐的父亲是亲兄弟,我与姐姐是堂姐妹。姐姐久不回扬州,即便回来也只住在总督府里。家里祖父母多有惦记,又不敢来说让姐姐住到家里,生怕姐姐哪里不如意。”
“我这次来给姐姐带了亲手做的点心,不知道姐姐喜欢不喜欢,合不合姐姐的胃口?”
那偶然间的一凝眉,那不经意间的带泪的眼,那楚楚风情,那弱不禁风的凄楚……
徐盈玉刚在善仁堂被凤荣恶心个半死,回来又碰到徐盈月这种白花姿态,当下没吐出来就是她心理承受能力强。
徐盈玉缓步进门,还是她留在府里的小婢芙蓉眼尖,芙蓉忙行礼,松了一口气,脆声道,“姑娘,您回来了,婢子给您请安。”大步过去打起珠帘,服侍徐盈玉进门。
徐盈玉摆摆手,并未错过徐盈月脸上的惊诧,直接吩咐道,“芙蓉,你随堂小姐回去。今天,堂小姐在这里与林大人说的话,一五一十,分纹不差的跟大伯母学一学。去吧,送堂小姐回府。”
芙蓉脆生生的应了。
徐盈月泪盈于睫,大大的泪眼中满是不能置信,起身柔弱辩白道,“姐姐,林大人过来,想着姐姐不在,我只是依礼与林大人打声招呼而已。姐姐千万不要误会才好。”
“芙蓉,你去问问大伯母,我不懂堂小姐这是依的哪门子礼法与总督大人男未婚女未嫁的在屋子里打招呼。”徐盈玉脸色冷然,一句话把林永裳的脸都刺痛了。
林永裳当即道,“本督还有事,先走了。”当下脚底抹油,遁了。
徐盈月两行泪刷就下来,断线珠儿一般,吹弹可破的脸上留下两道泪痕,尖尖的下巴脆弱的直颤,樱唇张了张,徐盈月无奈道,“既然姐姐不肯信我,要说这些话,我也没法子。只是姐姐不该拿徐家的名声玩笑,若不是林大人经常来姐姐这里,怎会未曾命小仆通报,就直接过来呢?”
“姐姐又拿那些话诬我,可知姐姐虽是和离之身,也是大家闺秀。我好心来看望姐姐,林大人不请自到,我在姐姐的院子里偶遇了林大人,莫不是要装聋做哑?”徐盈月露出无辜至极的小白兔神态,口齿却十分伶俐,“姐姐拿那些话诬我不要紧,倒是姐姐还住在林大人这里,若是坏了林大人的名声,姐姐又能有什么面子呢?”
徐盈月敛身一礼,柔声道,“妹妹忠谏之言,望姐姐多思多纳,好自为之。”
转身摇摇摆摆的走了。
徐盈月话中的威胁之意,徐盈玉怎能听不出来呢?
林永裳来的是她的院子,只是偶遇徐盈月,闹大了,对徐盈玉没有半点儿好处。徐盈玉要让芙蓉跟着徐盈月回家,也只是想着压一压徐盈月的妖气罢了。
只是不承想,徐盈月比她想像的更加聪明。
不过,这一次若是在她的院子里尚且容徐盈月占了上风,之后怕徐盈月更要兴风作浪,生起是非来。
徐盈玉一个眼色,芙蓉出马。
芙蓉能被留下来看院子,就是个伶俐的,芙蓉当即道,“堂小姐的话,小婢不敢苟同。堂小姐在院里与林大人相遇,就当知避嫌。还是堂小姐看到哪个男人都要请到屋里来喝茶待客的?小婢随着我家姑娘多年,听闻本家规矩十分森严,倒不知未婚姑娘招待男人的规矩,是依哪里的礼法而来?”
“再者,我家姑娘是太后娘娘的女官。其身份并非是堂小姐可比,与林大人本是同僚,住在总督府是太后娘娘亲口吩咐的,为的是便宜当差。”芙蓉快言快语道,“刚刚林大人三次要走,堂姑娘都作态挽留,小婢瞧的清清楚楚。且堂小姐身边儿这么多的丫头婆子的不叫进来伺候,若非小婢坚持,怕是连小婢都得撵出去,又是何种道理?”
“诬没诬的,小婢是见证人,若是要辩个清楚明白,小婢情愿随堂小姐回府里禀告太爷太夫人大老爷大太太,只是看堂小姐要不要这份体面尊贵了?”芙蓉话里带刀道,“我家姑娘每日何等忙碌,堂小姐三番五次前来扰了姑娘休息不说,若有其它意图,就不是小婢所能知道的了!如今堂小姐又反说姑娘诬你,就是小婢也不能心服的。”
徐盈月被芙蓉一顿棍棒相加的话说的脸色煞白,恨恨的咬住下唇。当然,她是个聪明人,亦会识时务,这是徐盈玉的地盘儿。
徐盈玉并不好惹,她又能占到什么便宜呢?
当下楚楚可怜一拭泪,“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姐姐,我告辞了。”
徐盈玉冷笑,“我可不就是不知道你是何求吗?”
徐盈月脚步未做丝毫停留,行云流水一般,带着婆子丫头的从容离去。手里将一条上好的鲛绡帕子扯成了烂布条儿,秀丽的脸庞露出几许狰狞。
贱人,还敢威胁她!
徐盈月心头大恨!
可是,一想到林永裳见了徐盈玉便急不可耐遁逃之事,徐盈月一片心伤,禁不住落下泪来。
林永裳不过而立之年,生的俊雅清秀,风骨别致,又位高权重,才华满腹,家无妻女,谈吐风趣,这对于一个少女,几乎具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徐盈月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林永裳,可是,她不可避免的被林永裳所吸引。
于是,徐盈月厚着脸皮一次又一次的来找徐盈玉。
只是,为了见一见她梦中的情郎。
怎奈郎心似铁,见到她的母老虎堂姐,竟不知护她一护,便急忙遁逃。
怎能不令徐盈月伤心欲绝,万念皆灭。
扶着小婢的手坐进车里,徐盈月无声的流着眼泪。
小婢月华满脸不服,劝慰主子道,“姑娘莫伤心,何必跟堂小姐一般见识。谁不知道,她是与夫和离的泼妇呢。最是不守妇道的,姑娘这样柔弱的人儿,堂小姐这样喜怒无常的,哪个能受得了她呢。”
徐盈月柔声嗔道,“哪里有你们这样说姐姐的呢。惯的你们,忒没规矩。”
月华见姑娘只是轻嗔,她是徐盈月身边儿的老人儿了,最司察颜观色,仗着胆子继续道,“婢子们就是太讲规矩了,刚刚芙蓉竟然敢那样对姑娘说话儿,若不是姑娘一直教训我们要规矩和气,奴婢定要扑过去撕烂了那蹄子的嘴巴。”
徐盈月叹口气,她倒不是为徐盈玉伤心。
如果真能嫁给林总督那样的良人,徐盈玉又算什么呢?
林永裳羞的三天没敢见徐盈玉。
他其实真的是堂堂正正一颗心哪,那个徐盈月姑娘,若不是看在徐盈玉的面子上,他才不会多理会呢。这个,徐盈玉毕竟住在总督府……徐盈月又是徐家人,他也不大好怠慢。
唉,反正,林总督是真正认为自己无辜的。
可如今再怎么为自己的无辜洗白,为自己打气,林总督却仍有几分理亏底气不足的感觉。
要不说,女人都是狐狸精啊!
明明最清白无辜的林总督,心里竟也有几分不得劲儿,生怕徐盈玉借机找他算账什么的。
林总督对别人下手都挺狠,不过,此人有一点儿迂腐。他不大瞧得上女人,却又秉承着好男不与女斗的原则。内心深处认为,若是徐盈玉真就徐盈月的问题找他算这无根无据的账,他还是得让着徐盈玉几分才好。
林总督这样打算,不过,徐盈玉是可是半分不领他的情。
徐盈玉恨不能直接生吃了林永裳。
这个贱人,来她院里也不知着人先行通传,直接就进,以至于令徐盈月拿住把柄,反将她一军!徐盈玉将账全都一水儿的兜头算到了林永裳脑袋上。
徐盈玉是个冷静的人,林永裳正一品总督,官位比她高。又是男人,天下男人,甭管多贱,都要面子,真要是直斥林永裳让他失了颜面,翻了脸,这对于徐盈玉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徐盈玉也没真就打杀上去,她只是命人将徐盈月带来的小点心一个不落的命婢女给林永裳送了过去,且有言在先,“家堂妹知晓林大人喜吃茶点,不要嫌家堂妹手艺简陋,请大人一定品尝。”
另外,往自己院子里增加了十几个年长力大的丫头婆子,且吩咐下去,“谁来都要先通报!否则严惩不怠!”
总督府里桃花旺盛,帝都明小胖发现,好像有人在挖自己的墙脚诶!
这,这,这谁,你妈不要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