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缘际会,刘影与李方完全是两个天地的人,此生都不可能有交汇之时。可是,有时,命运就是这样玄妙的令人无可捉摸。身体里的疼痛鲜明的如同永不结痂的伤疤,刘影缓缓的闭上眼睛。李方的体力相当不错,冲撞与索取总会持续很久。
李方真正喜欢刘影,自然不会与以前一样拿刘影当泄欲的物件儿,如今他已经学会在**上讨好情人。刘影亦会渐渐感到那种粗鲁的快感,但是这令刘影更加倍觉羞耻,他竟在这样粗俗不堪的海盗身下感到快活。
李方喜欢刘影的方式就是对刘影的身体有一种近乎沉迷的陶醉,每次**后,刘影下床都成难事,身上青紫斑驳,淫糜而艳情。
李方抱着刘影,在刘影的耳边低语,“小影子,你乖乖听话,别想着回去了。公子一个手下都没有,陈大豹更无法与我相比,将来,他们都得听我的,小影子。”
刘影睁开那双勾魂夺魄的眼睛,看向李方,“你觉得公子能成功?”
“你很厌恶我吧?”李方没回答刘影所问,一手又在刘影的臀上揉弄,刘影身子微颤,垂眸低语相求,“今日不成了,我疼的很。”
李方转而搂住刘影的腰,叹道,“我很高兴你能回来,小影子。你厌恶我也没事,再过几年,你总会喜欢上我的。”
“李方,我不想你死。”刘影道,“上次见到父亲母亲之后,我就想回去。”
李方并不想听到这种话。“来,去洗洗吧,要不明儿你要难受了。”
李方人生的粗大,海盗出身,自然力气也大。根本不必刘影下地,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搁在浴桶里,李方也跨步进去,帮刘影清洗身体。
带着薄茧的手指在身体里进出,刘影脸上微红,趴在李方的胳膊上,不死心的说道,“先前你们连岸都上不去,如今难道以为靠着鞑靼人就能解决江浙两地的守兵不成?如果这样简单就能攻克江南,鞑靼人自己坐江山就是,哪里轮得上你们。可是若是失败,如今你已大大得罪了杜若国主。杜若国主与皇帝交好,你就是得罪了皇上。结果两头儿够不着,能有什么好儿呢?呜——”
李方突出其来的冲撞,险些将刘影撞的魂飞魄散,好不容易喘匀一口气,李方将刘影的位子摆正,刘影跪伏的扒着浴桶,腰被李双狠狠的钳制住,臀部高高翘起,呈现出极为香艳的角度。李方的眼睛冷冷的盯着刘影的后面,一言未发,挺身刺入。刘影一声闷哼,扒住桶壁的十指紧紧一收,指骨泛白,头亦身上仰去,眼睛在一瞬时痛到失焦。
待李方结束,再把刘影收拾好,从桶里捞出来,裹巴裹巴抱回床上,刘影已经累到脱力,沉沉睡去。李方今日心里颇有些火气,见把人搞的有些可怜了,忙找了药膏来给刘影上了。
“也只有在这会儿,才如此听话。”李方心中暗叹,搂着刘影睡了。
李方的确是想着趁火打劫,淮扬的章老六郑老虎对公子毕恭毕敬,李方也稍微知道些章老六郑老虎与这位公子间的交易。
而李方,也的确希冀公子的谋反能成功。最好就是如公子所说,占领江浙二省。
公子手里虽然有章老六郑老虎的人马,但是,与李方比,并没有什么优势。奉公子为王,这倒无妨,但是李方认为,依他的实力,肯定能在公子的手里分出一块饼来。
介时自己要兵有兵,要将有将,依旧逍遥,而且更是裂土封王,不比跟朝廷招什么鬼安强百倍么?
李方并不笨,似刘影这样的书香门第的公子。何况,人家刘影并未对他生出爱意来,他只有用这种强势的手段才有可能得到刘影。
什么是招安?
招安?哼,说的好听,还不就是投降吗?
若是他投降朝廷,刘影势必要回家的。而,归家的刘影,如何肯再与他维持这种关系?
每虑到此处,李方的心里就有说不出的难受。
他并不是什么不经世事的无知公子,与人情世故并不天真。这个世道,是要靠拳头说话的!有做藩王的机会,李方当然要争取一下。
但是,李方也并没有阻止刘影去见阮鸿飞。
刘影的脸色有些苍白,阮鸿飞心里有数,温声道,“老李肚子里最明白不过,你不用与他多言。再过些时日,有他求你之时。”
“李方得罪了国主,还请国主不要与他计较。”刘影道。
这句话实在假的厉害,刘影脸色憔悴若斯,定是吃了李方的苦头儿。这个时候,怎会为李方说话,不过是提醒阮鸿飞一声罢了。阮鸿飞一笑,并不以为意,“我本就是为李兄陈兄而来,既然在这里碰到他们,自然更好。李兄有别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不过,要我说,他还是看清现实的好。他心里那些念头儿,怕是不能成的。”
“国主,我听说鞑靼人非常厉害,以一当十。这次鞑靼人南下,江南兵力疲软,你觉得能守住吗?”刘影问道。
“你应该问的是,依江南的兵力能防得住鞑靼人与海盗的趁伙打劫吗?”阮鸿飞凤眼含笑,他本是倾城俊美之貌,此时神采飞扬,其风华令人难以逼视。刘影自认是性子冷淡之人,但是乍见阮鸿飞此态,竟忍不住微红了脸。
阮鸿飞想起明小胖,若是见到刘影这番形容,定要大醋一番的,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刘影的脸红的更厉害了,阮鸿飞摆摆手,“你莫要介意,我并不是在笑你。”
刘影是个无比聪明之人,叹道,“国主是想起您的爱人么?”
阮鸿飞只笑不语。
刘影忍不住一声喟叹,似杜若国主这样风流俊美之人,竟然会对个土豆儿情有独钟。刘影实在理解不了那颗醋土豆儿能有什么了不得的魅力,不过,他脑子转的极快,心想或者杜若国主是想到了皇帝陛下吧。
想到皇帝陛下,刘影有些忧虑,“我毛遂自荐,结果竟一事无成,实在有愧陛下的托付。”
“你在这里,就是帮了皇上。”
刘影当然很有用,只要刘影在,这就是朝廷的诚意,就是给李方留了退路。
何况,李方还挺在意这条退位。
要不,凭李方的精明,也不能让刘影来他这里打探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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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影得了阮鸿飞的指点,自阮鸿飞这里回去后,便一反常态,什么都不肯与李方说。
闹的李方抓耳挠腮,好不焦急,忍不住出言相询。
刘影淡淡道,“我在这里自然是要看你的脸色行事,你已经派人跟我过去守在外面,自然什么都有人跟你禀告的。再者,你既然不高兴我说帝都的事,我自然不会再提。至于去见杜若国主,你都清楚的,只是聊天喝茶,并没有说什么。”
李方是疑心颇重,方又问刘影。谁晓得这小子倒犯了小脾气,他凑近刘影问,“这么说,你不想回帝都了?”
“回去做什么?我虽然思念家中父母,只是回去了要如何跟父母介绍你呢,我家就我一个独子,父母年纪也大了,是断不能容许我与你在一起的。”刘影面无表情,“不回去也好。”
李方一时给刘影噎的没了话。
林永裳遇到了麻烦。
安定侯与梁东初带着扬州知府扬州将军,俱到了他的总督府上。
安定侯手里卷着一页传单,而此时,林永裳的案上也摆着一页传单。
林永裳见到几位,起身相迎,笑道,“侯爷与诸位怎么有空来了?莫不是有事?”
安定侯眼尖,已经看到林永裳案上的传单,笑道,“原来林大人已经知道了。我等也是为此而来,林大人,传单上所说之事……”
“自然是胡说八道。”林永裳断然道。
传单上说他林永裳原名范继业,勾结海匪,借尚方宝剑之名强命福州将军单兵打开福州的大门,整个福州为海盗所劫,死伤过万。
林永裳一句胡说八道却是不能服众的,梁东初上前,躬身道,“大人,按理,您为上官,下官不该对您有所怀疑。但是,如今事急从权,我们皆知大人来淮扬之前,陛下将太祖宝剑赐予您。如今可否请大人请出太祖宝剑,为下官等一观。”
林永裳淡淡道,“不能。”
不要说梁东初,就是安定侯,脸色也变了。
林永裳道,“陛下赐本官尚方宝剑,不是用来给诸位大人随意参观的。”
安定侯劝道,“林大人,如今非常时刻,还是请出尚方宝剑,于我等一观,也算安一安军心民意哪。”
“即便我请出太祖宝剑,请问诸位大人,你们谁见过呢?真与假,你们又如何断定呢?”林永裳淡淡问。
这一问,倒是把几人给问住了。哪怕安定侯也未见过此剑,主要原因是皇室将此剑奉为至宝,等闲不给人看。明湛当时是想着林永裳年轻,不压人,怕有人不服林永裳,遂将此剑赐予林永裳所用。
林永裳也知此剑贵重,妥妥的珍藏起来,自来不肯示人的。
林永裳道,“此消息不过是妖言惑众,扰乱民心,几位大人有时间来问我事情真假,倒不如出去查一查这惑乱人心的原由,也好安抚百姓。”
安定侯忽然道,“我等虽无福见过此剑,不过永定侯却是见过的。”
林永裳看向安定侯,安定侯坚定的回视林永裳,温声道,“当年,太上皇初登基时,永定侯就是奉此剑为钦差远赴西北,解除了老靖国公军职,平阳侯接手老靖国公的位子,统领边军。”
“侯爷是一定要看了?”
“林大人,这扬州城里,不只有你的总督府,还有梁大人、扬知府、郑将军,以及本侯的妻小,与数十万的百姓。”安定侯正色道,“此时,全城备战,也没时间派人去福州验证传言真假了。今日,若有得罪林大人之处,待来日,我定会亲向大人负荆请罪。”
林永裳痛快的一点头,“好啊,待永定侯回来,一道请出太祖宝剑,本官请诸位同观。”
从林永裳的脸上想看出一分半毫的可疑之处,那是妄想。
安定侯能做到盐课司转运使,就不是个笨人。
当初,襄仪太长公主不赞同公主府改制之事,还是安定侯说服的妻子,曲线救国,方使得丈母娘襄仪太长公主点了头。
甚至,在林永裳到了淮扬,安定侯从未有并分为难。相反,盐课改制时,他多有帮忙,就是林永裳,也得赞一声,安定侯是个明白人。
安定侯的确是个明白人,他混迹官场多年,如今皇上有意重用林永裳。所以,安定侯怎会与林永裳为难呢?与林永裳为难,就是间接打今上的脸。
打了今上的脸,难保不被记恨。
故此,安定侯非但在盐课上积极配合,甚至对林永裳客气相交,在薛春泓暴死,林永裳于动荡中接下淮扬总督的位子的过程中帮了不少的忙。
以往,安定侯与林永裳的关系是相当不错的。
不到必须,安定侯也不想得罪林永裳。
可是,在赵青怡状告林永裳的身份有疑时,安定侯就觉得事情不对了。
安定侯娶的是襄仪太长公主的女儿,安悦公主的生父救驾而亡,自幼为仁宗皇帝所宠爱,长年住在宫里,就是正牌子的公主都要让她三分。
安悦公主是见过凤启泽的,自然也见过凤启泽身边儿的几位伴读。
林永裳身世案件一出,安悦公主早在床第间念叨过,林永裳的相貌的确与凤启泽身边儿的伴读范继业有几分相似。
当时,安定侯也为林永裳捏了一把汗。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发展,证明了林永裳的神通广大。
安定侯虽然没有见过少时的林永裳,但是,他是见过范林希的。甚至,对于范林希的几个儿子也不陌生。如今林永裳已经年近而立,血亲之间,难免相像。
所以,不论林永裳如何神通广大的令皇帝对他信任有加,但是,他的身份对于安定侯而言,早已生疑。
不过,安定侯纵使怀疑知道些什么,他也不是碎嘴妇人,与人到处乱说。
甚至,偶尔安定侯还觉得林永裳的确是够本事。
人算不如在算,安定侯虽然欣赏林永裳,但是,要命的事情终于来了。
安定侯见到了梁东初手里的这份传单,心下大惊,毕竟他内心以为林永裳姓范的可能性还是极高的。而林永裳的确是带着尚方宝剑来的淮扬,若是真如传单所言,林永裳将满门仇恨算在皇室头上,叛国叛君。正逢鞑靼人南下,那么,他们是何下场就不好说了。
所以,不论是不是真的会得罪林永裳,此时,也只有得罪他了。
安定侯就坐在总督府,坐等永定侯回来。
永定侯于军备上向来细致,他亲自去巡城,见到有人手里拿着这传单说道不休,抢来一瞧,顿时傻了眼。不过,永定侯的反应极是迅速,他马上命人全城搜查,有藏匿生事者,一律脑袋掉地。
这个时候,也管不了太多了。秩序的稳定要放在第一位。
在永定侯雷厉风行的酷厉手段之下,至永定侯准备回总督府时,传单真收上了不少,城内也没人敢再乱议论什么。
永定侯正要回总督府问个明白,半路却遇到了个半生不熟的人,徐盈玉。
“下官有些事想要与侯爷亲谈,十万火急,不知侯爷有空没?”徐盈玉揭开车帘,大大方方的问。
本来永定侯想,个丫头能有什么事儿啊!但是徐盈玉自称“下官”,永定侯顿时想起,面前这丫头并不简单,还是皇太后身边儿的女官。不看僧面看佛面,又听徐盈玉称“十万火急的要紧事”,永定侯道,“我正要回总督府。”
反正住的也近,到总督府说是一样的吧。
未料,徐盈玉却是摇一摇头,“侯爷请与我到善仁堂吧,耽搁不了侯爷多少时间。”
永定侯只得与徐盈玉去了一旁的善仁堂。
徐盈玉下了车,引永定侯到密室说话儿。徐盈玉温声解释道,“这密室还是买了这处铺子才知道的,侯爷放心,我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并无恶意。”
永定侯忍不住笑,“丫头,我年纪与你父亲也差不多,你别在我面前装了,有话便说吧。”若是连徐盈玉这样的女人都不放心,永定侯也就白混这些年了。虽然徐盈玉是挺能干,不过徐盈玉的出身就决定了一切,家里老子娘兄弟们都在帝都,她能有什么恶意呢?
徐盈玉请永定侯坐下,自己也坐了,叹道,”侯爷也看到街上的传单了吧?”
永定侯也不能说自己不知。徐盈玉问道,“侯爷信吗?”
“无稽之谈耳。”永定侯与林永裳早就认识,但是要说相熟,还是这半年之内的事儿。林永裳的人品,他信的过,不论林永裳姓谁名谁,绝不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徐盈玉放了些心,“我在初见这份传单时,也觉得这幕后之人其心可诛。我担心林大人在官衙,并不知这外头的事儿,就命家中仆人送一份儿给林大人瞧瞧,听家仆回来禀告,虽侯爷不信,不过安定侯、巡抚大人、知府大人、将军大人,一并去了总督衙门,似要请林大人将太祖宝剑请出一观,方能放下心来。”
永定侯倒是不反对这个意见,正色道,“如此人心惶惶之际,若是林大人带着太祖宝剑能在城中走一圈,定能安抚民心。”
“侯爷,您见多识广,有没有想过,若是太祖宝剑已失呢?”徐盈玉肃容问。
永定侯大惊失色,良久,鹰隼一般锐利的眸子攫住徐盈玉的脸孔,沉声道,“若是太祖宝剑在林大人手中失去,林大人死罪!”
徐盈玉脸色微白,手指微颤,不过,她依旧镇定道,“林大人死罪难免,可是,依我所见,如今外忧内患。鞑靼人马上就要来了,这个时候若因太祖宝剑之事定罪林大人,淮扬政事将付于谁手呢?”
“要我说,总督有罪,按例巡抚暂兼总督之职。”徐盈玉望着永定侯沉稳方正的脸,道,“何况此时帝都遭陷,圣谕难出。哪怕圣谕能自帝都送出,此时此刻,除了梁巡抚,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永定侯抿了抿唇角,他与梁东初的交情并不好。
武人一般性情直率,如永定侯,在当初林永裳遇到赵家官司时,梁东初竟然去了军营对他多有笼络,其人其言,竟味深长。这让与林永裳交情颇为不错的永定侯非常看不惯梁东初所为,也没给梁东初什么好声气。
若是林永裳下台,换了梁东初……永定侯捏了捏手指,“徐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徐盈玉听到此语,心头暂缓,“侯爷定然记得何二公子所受的那场冤枉吧。侯爷于帝都多年,有什么不明白呢?您从第一日来到淮扬,就有人想要请侯爷下台呢?”
“可是,偏偏侯爷与林大人关系默契,有人屡次下手,却并没有得逞。”徐盈玉看向永定侯,直面问道,“如今,若是林大人在这个时候被治罪,侯爷爵位虽高,官职上却要听从梁巡抚所指挥。当然,若是往日,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此时此刻,军政不和,淮扬却要面临着鞑靼与海盗的双重夹击。若有万一,失城陷土,侯爷便是淮扬的罪人!更是国家的罪人!”
“皇上交淮扬的安危交到侯爷手上,侯爷却没有守护好淮扬这一方水土,将来有何颜面回帝都陛见!”徐盈玉冷声道,“梁巡抚此人,嫉妒林大人久矣。若是侯爷认为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么,当初梁巡抚见林大人陷于赵家官司,便去军营交好侯爷的事,侯爷还记得吧?”
“侯爷堂堂伟丈夫,焉能看得上这等小人!”徐盈玉道,“侯爷想一想,此时,林大人为人所算计,官职不保,得益者是何人?难道是侯爷?还是安定侯?或者是扬州知府?扬州将军?”
徐盈玉缓缓摇头,沉声道,“都不是!”
“林大人若有万一,得益者非梁东初莫属!”
“如今梁东初叫上安定侯、扬州知府、将军去质问林大人,明显是想把林大人逼到绝境,取而代之。”徐盈玉见永定侯并不说话,继续道,“我们再想一想,试问,若是安排传单一事的人就是梁东初呢?他是如何知道太祖宝剑丢了呢?别人都不知道,他却知晓,想来与他不无关系!”
“若是侯爷冷眼视林大人被诬,而不能加以援手,就是将淮扬安危交到了真正的逆臣手上。”徐盈玉不急不徐道,“我听闻,太上皇陷于阮贼之手时,帝都之安危,全赖侯爷忠贞才未生变。侯爷身负太上皇、皇上的信任,若是因淮扬之事而失一世英名,下官颇以为惋叹。”
永定侯并不擅言辞,徐盈玉的话他都听进了心里。
当然,徐盈玉的确略有夸张,譬如,虽然永定侯不喜梁东初,但是若说梁东初与逆臣有所联系……也有些过了。
永定侯道,“如徐大人所言,林大人已失宝剑,梁东初私心甚笃,那么,将淮扬交到安定侯手上如何?”
“安定侯不过是盐课司转运使,先前根本无涉淮扬政事,若是无故将梁巡抚闲置,梁巡抚如何肯服气?”徐盈玉是为了林永裳而来,自然会否决掉安定侯,再接再励道,“就是安定侯自己,那样聪明谨慎的人,梁巡抚既然无罪,他怎肯代理政事。若是事有不协,安定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若是林大人与梁巡抚双双下台,谁人主政淮扬?”
永定侯无奈,“徐大人有话且直说吧?我是个直人,你也莫在卖官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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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人与梁巡抚下台,淮扬自然当以侯爷为第一人。”徐盈玉淡定道。
永定侯想都没想,立时摆手拒绝,“我乃军人,并无理政之才能。”
见永定侯没有半分犹豫的拒绝了自己的提议,徐盈玉方放下心来。毕竟如果此时永定侯要攫取淮扬大权,再容易不过。与永定侯的看法儿相同,徐盈玉亦认为在此外忧内患之际,永定侯虽然军事出众,但是政事方面,永定侯远逊于林永裳。
徐盈玉暗喜永定侯能有这样清醒的认识,如果此话出身永定侯真心,那么接下来的事就容易办了。徐盈玉正色道,“侯爷,现在除了您,如安定侯、梁巡抚、杨知府、郑将军,均未见过太祖宝剑,他们定要等侯爷回去亲自验看太祖宝剑真伪。下官是想请侯爷为了大局着想,暂且放林大人一时。待淮扬平安,自有朝廷来处置林大人的罪责。”
他明知林永裳将太祖宝剑丢了,还要为其隐瞒,助其掌控淮扬,已相当于欺君了。永定侯素来忠贞,并未立时答应徐盈玉。
虽然明知永定侯不可能很痛快的答应此议,但是永定侯的沉默依旧让徐盈玉心下暗沉,忍不住再次再口道,“侯爷,将来,淮扬平安,侯爷可亲自押送林大人至帝都请罪,以此可表侯爷之忠心。侯爷就是不信我,也当信得过家父。下官虽然职司低微,不过如今身在扬州城,鞑靼或者海盗,任何一方攻入扬州城,我等当以身殉国,否则,哪里有脸再回帝都?”
“此时,我为林大人说话,为的并不是林大人,更为了你我之安危,淮扬之安危。”徐盈玉恳切道,“下官也并非只有下官一人,下官的父母家人俱在帝都。哪怕淮扬真出事,亦连累不到下官。倒是候爷,若是连淮扬都保不住,太祖宝剑是真是假,又有什么意义?”
永定侯暗叹,这女人当真厉害,也不知怎么又说又绕的,便将林永裳的重要性与淮扬的安危挂了勾儿。不过,永定侯也得承认,他不愿意与梁东初合作,何况又是在这种紧要关头。帝都被围,皇上的心情可想而知,若是淮扬半分差错,真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永定侯与徐盈玉回了总督府,连带范维冯秩,再加上安定侯、梁东初、杨知府、郑将军,整个扬州城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
永定侯脸色极是冷峻,方正的脸上带着军中煞气,诸人互相见了礼,这其中,林永裳官职最高,永定侯与安定侯爵位为上。
“太祖宝剑乃国之宝物,哪里是随便要看就看的?”永定侯的冷厉的眸子扫过梁东初,“不过是街面儿上的流言蜚语罢了。我与安定侯随林大人进去一观就是。侯爷,你觉得如何?”这话是问安定侯。
安定侯自然应允。
梁东初虽有不服,到底未做他言。
林永裳起身引两位去了内室,过了片刻,三人一道出来,永定侯仍是一副不苟言笑的脸孔,安定侯却是满面含笑,与林永裳有说有笑,“这个时候,我有些担心的过了,林大人莫要与我见怪啊。”
“侯爷也是为百姓担忧而已,真正忧国忧国,林某怎会多心呢。”林永裳道,“倒是城中突然有此流言,看来是有心人而为哪。若不能查个一清二楚,怕是百姓难安呢。”
“极是。”安定侯说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当天晚上,梁东初被从总督府的官兵从家里捆成粽子塞进大狱,罪名就是造谣生事,蛊惑民心,连同从梁家搜出无数传单所用黄纸,更兼几个梁家家仆被抓个现行,林永裳没有半点儿客气,也未看时辰,当天就砍了脑袋。
城中不安的情绪终于渐渐的稳定下来,大家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巡抚大人嫉妒总督大人,造遥生事啊。
梁东初恨不能生吃了林永裳,林永裳淡淡道,“梁大人,你想对林某取而代之倒没什么。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与乱党联手。眼瞅着鞑靼人就要兵临城下了,我也不能容你了。”
“林永裳,你胡说!”梁东初握着两根腕粗的铁栅栏,目眦欲裂,双眸充血,“范继业,咱俩谁是乱党,你心里清楚!是谁给东宫做过伴读,你心里清楚!”
林永裳已经转身离去,不再理会梁东初,若非顾忌山西梁氏,他早就弄死梁东初了。这个时候,他不能再容梁东初找他麻烦。
林永裳对外感叹道,“梁大人实在太糊涂了,嫉恨本官倒没什么,只是不该行此鬼祟之事,惑乱百姓。”
杨知府跟着叹息,“可不是,若非总督大人英明,下官等险些被梁大人给骗了。”
林永裳浅笑,“这有什么呢?梁大人身居巡抚之位,他说话,你们也不敢不听呐。这个,本官是知道的。只要咱们共同守住了淮扬,就是大功一件。似梁大人这样弄些上不得台面儿的手段,就有些过了。”
杨知府诺诺应是。
林永裳对郑将军正色道,“如今扬州城就托付于将军之手了!”
郑将军起身,郑重道,“下官誓死卫城!”这个时候,国有危难,正是武将立功之时。郑将军本身就不擅长文官之间的唇枪舌剑,他只是不希望因为上官们的交锋让他失去建功立业的机会!听林永裳此话,郑将军顿时心下大安,精神抖擞!
比起野心勃勃的把自己送进大狱的梁巡抚,说话简单明了的林总督明显更对郑将军的胃口!
林永裳对于徐盈玉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终于明白那些话本子里落难的姑娘们,对于救命的公子感激到了极点,然后说一声“大恩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的心情了。
他实在是没料到徐盈玉能帮他说服永定侯。
这样聪**敏的女子呵……
林大人无以为报,只得再炖了锅鸡汤亲自给徐盈玉送了去。
“我看妹妹这两天有些消瘦了。”荷花已经接过乐山手里的鸡汤,再去取来碗筷,为林大人多添了一副。林大人啰嗦又唠叨,“也不知道这场仗要打多久,不好大摆宴席的与妹妹说一声谢,些许心意,妹妹不要嫌弃简薄。”
徐盈玉听着林永裳一口一个妹妹,就想把眼前的鸡汤扣到林永裳脸上去,林永裳已说到,“那个,上次我说的结拜的事,妹妹还记得吧?”
“记得。”徐盈玉打发了荷花与乐山,端起鸡汤浅浅的喝了一口,一双柔亮有神的眼睛盯住林永裳。
“本来想跟妹妹结拜的,唉,如今那件要紧的东西没了,若是结拜,怕要连累妹妹了。”林永裳以往都只在帝都为官,真不料地方复杂至此。林永裳并非不谨慎之人,可是连侍卫甲等拼死相拦,仍旧没能拦下盗剑之人。
徐盈玉住在总督府,又向来耳聪目明的,一猜一诈也就知道了。
徐盈玉悠悠的喝着鸡汤,也不再去瞧林永裳。林永裳叹道,“妹妹对我的恩德,我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报答了。”
“无妨,总有你报答的时候。”徐盈玉见林永裳偌厚脸皮都露出窘色,也不再为难林永裳,笑一笑,“林大人不必拿话诳我了,那东西不过是件死物,只要此次守住淮扬,立下功勋,以功赎罪,起码林大人性命无虞的。”
“何况在这个时候,偷走那件东西,定是有用处的,也不怕它不现身。”很快一碗鸡汤见了底,徐盈玉将碗递给林永裳,下巴示意。
林永裳认真劝道,“唉,女孩子不能这样谱儿大。我是你大哥,帮你盛汤做饭的没什么,若是给别人瞧见,难免说你不贤惠了,以后可要如何嫁人呢。”转眼间,林大人的脸皮又回来了,给徐盈玉盛了碗汤递给她,还念叨两句。想着,这丫头真是越发放肆了,竟然叫堂堂总督给她盛放汤水。
徐盈玉也不理会,接着喝汤。
人呐,下限就是这样一步步的刷新记录,譬如林大人吧,初始在徐盈玉面前是何等的优雅温润,端方君子。后来,慢慢相处,林大人露出偌厚脸皮,威仪渐失。再接着,欠人家徐盈玉的更多了,开始洗手做羹汤。到如今,盛饭的活儿也归了他。
林大人日后常常回想,他大男人的权益就是这样一步步的失去的。其过程,林大人也没觉得有啥,可是,其结果,是相当悲催的。
徐盈玉就这么不急不徐的,进攻,进攻,再进攻。林大人自己不争气,只好节节败退,败退,败退,再败退。
一顿饭,徐盈玉喝光了一锅鸡汤,添了两回饭。
吃完饭,林永裳自动闪人,心道,看着瘦不拉唧的,不想这样能吃,亏得生在富庶之家,否则哪里养得起这样贪吃的婆娘哦。
福州城。
单兵站在城头,底下一队人,带头儿的捧着把光华璀璨的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