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刘影配得起这个位子。
至于刘影是否当得起,反正机会他给了,以后,也只能看刘影的本事了。、
明湛拭目以待。
刘影与右都御史蒋文安带着廉政司的属下,直下江南。
凤景乾执政时,林永裳以而立之年为左都御史时,大家觉得幸进太过。直到明湛登基,林永裳三十五岁做了淮扬总督,朝中俱道圣恩非常。如今刘影不过弱冠之年,明湛直接命其为廉政司司长,大臣们险些疯了。
一番君臣较量后,因刘影的功劳实实在在的摆在当下,明湛说了,“你们谁有这样的本事,朕照样升你们的官儿。刘影九死一生时,你们谁知道。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朝中论资排辈固然重要,然,有功则赏有过则罚,亦是治国之道。”
“朕赏刘影,就是要告诉你们,有本事,就使出来,让朕看看。昔有甘罗九岁为相,若是你们谁为朝为国立有大功,朕这里,官职爵位,应有尽有。”明湛沉声许诺道,“朕,从不是个吝啬之人!”
虽然刘影已知晓明湛与阮鸿飞的关系,先前,明湛吃醋的嘴脸还历历在目。不过正因为自己的底细为帝王熟知,明湛还肯重用于他。哪怕刘影对阮鸿飞心存倾慕,此时,对于明湛,刘影亦自心底生出感激来。
刘影不苟言笑,蒋文安世家出身,这次与刘影一并办差,也去打听过刘影的背景,实在简单的可怜。因为要在廉政司入职,刘影祖宗八代与财产情况早被公布出来。
当然,蒋文安也试图查一查刘影在大海盗李方那里立功的具体细节,奈何自己的顶头上司王叡安与工部侍郎郑原的嘴严谨的很,半个准字都没能打听出来。
越是如此,蒋文安越是觉得可疑。
刘影话极少,等闲人看不出他的心事,不过经过淮扬时刘影命人递帖子去拜访了淮扬总督林永裳。
这种半公半私的拜访,林永裳自然不必叫太多人,只是在总督府张罗了酒菜,席间只有林永裳、蒋文安与刘影三人。林永裳笑望着刘影,恭维道,“真是英雄出少年,我等与刘大人一比,多有不如。”这几天林永裳心情大好,如今淮扬在查善仁堂掌事太医章太医与程家药行勾结的案子,只得案子一结,章太医戴罪回帝都,然后林永裳有把握把他家盈玉妹妹弄回淮扬来。界时,郎情妾意,日夜相对,何等滋润。
只要想一想,林永裳梦里都能笑出声了。
见到刘影,林永裳心情更好了。他官场得志,就因为年纪轻,遭了太多人嫉恨。如今刘影与他当年相比,年纪更轻,却已官居正三品,着实为林永裳分担了不少嫉恨去呐。
刘影微微一笑,平凡的五官顿时如明月生辉,好不夺目。刘影谦道,“林大人实在折煞下官了,我乃晚生后辈,烛火之光哪敢与皓月争辉。”
蒋文安一路上也没听刘影说几句话,哪知人家应酬起来如此得体,令人刮目相待。
平白无故的,他先前与刘影并不认识,更说不上相熟了。刘影却突然拜访,必是有事。林永裳不但盛情接待,还给刘影铺下台阶,笑道,“我听说刘大人要去浙闽,途经淮扬,若有需淮扬相助之处,刘大人不必客气,尽可直说。大家都是为朝廷当差,廉政司之事,我等理当协助。”
刘影毕竟是初入官场,他并未说明来意,眼见林永裳已猜到大半,说不吃惊是假话。且林永裳风度极佳,刘影心道,林永裳这个年纪就能做到正一品总督,果然非等闲之辈。
其实林永裳这样配合,实不是看刘影的面子。刘影有啥面子呢,他毛头小子一个,无甚背景,虽为明湛所器重,不过,也不是哪个人都必段买他的账,尤其林永裳封疆大吏的身份。对刘影这样客气,实在是折节下交了。
林永裳真正是在维护廉政司这个机关,确切的说,林永裳是在维护明湛的政策。
自来吏治最难,而清吏治,是每个明君必经的过程。
在林永裳看来,廉政司的设立,就意在此处。
林永裳不但给刘影面子,在廉政司设立之初,因为廉政司有公布家财的规定,林永裳尽管不是廉政司的人,亦将自己的家产公布于众,以示清廉。
正是因此,林永裳在民间风评极佳。
这个年代,百姓没有太高的文化水准,不过,百姓固执的认为,一个清官,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相对的,一个贪官,有了**,就容易为人所乘,再好也好不到哪儿去。
林永裳此举,其实非常得罪人。
天下八大总督,他林永裳带头儿公示家产,叫别人怎么想?
谁没点儿灰色收入呢。
故此,林永裳此举,实在是招人痛恨至极。
若非明湛实在喜欢他,且林永裳滑不溜手的给人抓不着把柄,等闲不能将他怎么样,也只得罢了。
刘影一来,林永裳热情招待。刘影便将事直接说了,“我在户部查过邵春晓的升迁途径,他做过六年的扬州知府,而后升迁至川陕巡抚,再由川陕巡抚升至浙闽总督。我想请林大人帮忙,查一查邵春晓做扬州知府时的土地交易与房屋交易。”
林永裳并不惊讶,廉政司的头一趟差使,自然也是刘影能否安身立命的一趟差使。刘影把差使办的漂亮,才能堵住别人的嘴,稳住自己的椅子。林永裳答应的很痛快,道,“好,不过这是十来年的事儿了,估计要查的久些。”
刘影笑道,“林大人说的是,邵春晓做扬州知府的事儿,也是多年以前了。淮扬的文档,自有机密。因未获圣旨,廉政司不便涉入,不过,我这里已有邵春晓大额不明财产的数目了。去浙闽确认后,我便会请旨一并细查邵春晓为官时产业交易状况。我这里,提前拜托林大人了。”
刘影的确是会说话,邵春晓现在的财产,依他的出身,就算他从娘胎里蹦出来就开始做总督,也赚不来这些银两。
要查,就得查个彻底。
这是刘影的意思,也是明湛的意思,将来必定要涉及淮扬旧事,提前与林永裳打声招呼,让淮扬有所准备,其实是给林永裳一个人情,不然廉政司突然介入,淮扬也不见得真就清廉若许,一点儿猫腻没有。哪怕真的林永裳无亏心之事,不过做为封疆大吏,哪个也不愿意廉政司来查账的。
事情非做不可,刘影给林永裳提个醒儿,结果刘影却说成请林永裳帮忙。而且刘影明明私心,却将私心放到明处,并不避讳蒋文安,倒显得他私心不私了。
可见官场三味,刘影已摸到了门槛儿。
刘影选择与林永裳示好,也是有所考量的。
首先,林永裳深得圣心;其次,林永裳素有清名。有这两样,起码林永裳就不是个惹事的人。向林永裳在一定程度上示好,对于刘影的官场之路,是有好处的。
送走刘影等人,林永裳召来范维吩咐了几句,命范维把刘影要的先整理出来,做好准备。
如今范维与林永裳好的跟什么似的,范维到总督府时,林永裳正在园子里转悠。一品大员住的地方,起码不能太差劲儿。这总督府里装潢的极是雅致,尤其以往徐盈玉住过的院子,林永裳特命园丁补中了几丛鲜花儿。如今正值五月,鲜花怒放,景致怡人。可惜庭院寂寞,无人欣赏,亦为憾事。
范维与林永裳坐在假山亭中,正好能看到徐盈玉的院子。
俩人说完正事,范维笑道,“以往下官听陛下说起过一种花,陛下说那种花象征爱情,故此秾艳多香。”
林永裳笑,“你胆子越发大了,倒来打趣我。”
“下官怎敢。”范维欠一欠身,提一句,“善仁堂的官司已经要水落石出,章太医被押解回帝都。倒是程家坚持是掌柜妄为,程家又是湖广有名的大商家……”
范维的为难,不必说,林永裳也明白。
林永裳道,”到此为止吧,实在审不出来,暂时不必强求。“毕竟这里面还关系到湖广总督沈东舒的面子,而且没有证据,引起两地总督相争……哪怕林永裳也不愿意如此。
“是。”范维也作此想,他早不是初入官场了,两地官司,尤其是事涉两省,更是难打。执意追究程家,除非朝廷派刑部介入。
不过眼下程家的案子,也只能到这一步儿来。
无商不富。
一个地方,若是富裕之乡,必定多商贾。
似林永裳,他看待商贾的态度就非常平和,并不似一些极端分子那样厌恶,认为商人浑身铜臭啥的。而且,淮扬之地,商贾税收是很大的一部分财政。
湖广亦是如此,湖广程家在整个大凤朝都是有名气的。
在这个案子里,淮扬并没有足够证据,若是一径要牵连到程家,沈东舒并非面人儿,定会不悦。
杭州。
刘影没料到,刚一到杭州城就受到这样的难堪。
邵春晓如今要接受调查,浙闽巡抚张迅暂时接掌浙闽之事。但是邵春晓毕竟身份有别,没有足够的证据,朝廷并不希望大臣受到侮辱,故此,邵春晓仍旧是住在总督府,除了不能出杭州城,起居住行,并没有委屈到他。
刘影接风酒尚未喝上一口,就有杭州知府冯乐天阴阳怪气道,“听闻刘大人曾侍寝于海盗李方身下,婉转承欢,乃李方身下第一人,如今回朝高升,可喜可贺,下官敬刘大人一杯。”
刘影的脑中有一瞬时的空灵,他好像没听明白冯乐天的话是什么意思,眼神中露出适当的诧意与不解,张迅已面色大变,斥道,“冯乐天,你胡说什么!”妈的,廉政司来者不善,咱内部矛盾是内部矛盾,你非得把廉政司惹火,大家一并陪葬是不是?
“是不是胡说,刘大人心里清楚。”冯乐天显然没有半分惧怕张迅的意思,眼神里透出挑衅,冷望刘影。
刘影端着酒盏的手依旧非常稳,他轻轻的将酒盏撂到桌间,淡淡道,“冯大人客气了,冯大人貌美如花,状似妇人,想来非常得邵总督宠爱。再者,冯大人一身皮肉,更是在杭州城里南风院里千捶百练出来的。听闻邵总督夜夜不空过,对冯大人宠爱非常。冯大人跟着邵总督自福州城里走出来,一介小小兵卒最终升至杭州知府,全靠一曲后庭花实在唱罢天下,令人不佩服都难哪。”
浙闽官员简直目瞪口呆,张迅自认为是见多识广之人,却未曾想到,刘影这样平凡的一张脸,张嘴能吐出这样的卑鄙恶骂来。当然,冯乐天的暴料更另人惊诧莫名,连蒋文安都傻了。
冯乐天果然已气的脸色煞白,怒道,“刘影,你血口喷人。”
冯乐天越是动怒,刘影脸色越是平静,他举起杯,温声道,“来,让我们为冯大人后庭花干一杯。”
冯乐天啪的一拍桌子就要动手,刘影却是快人一步,劈头一杯酒泼到冯乐天的脸上,一拂衣袖,冷声斥道,“本官正三品官身,奉圣命南下理案,你不过一正五品知府而已,也敢对我不敬!”
本来杭州是有名的天堂之地,杭州知府自然也是个美差。不过因总督府设在杭州,连着着巡抚布政使杭州将军等人,亦得在杭州落户,故此,在杭州,知府真不是什么大官儿。
冯乐天是邵春晓嫡系,只是捐官出身,能做到杭州知府,全赖邵春晓抬举。再加上冯乐天年过四旬仍是俊秀过人,面白无须,腹中无甚文采,为人尖刻,不讨人喜欢。所以,大家平日里私底下也有一些闲话。不过,那些闲话加起来也比不得刘影这一席话,文雅刻薄到了极点。
冯乐天与刘影的座位本就差几个,想动手,也打不到刘影。还是杭州将军徐图眼明手快,直接把人拧了胳膊控制起来,张迅忙命令道,“把冯大人压下去!”
气氛没有比现在更坏的了,刘影面无表情,蒋文安亦非常不悦,这叫什么事?
张迅想说什么圆一圆场,先得致歉,对刘影道,“刘大人,实在对不住了,冯大人与邵总督交好……都是本官安排不当。”
刘影不知内心在想什么,转而笑一笑,“有何妨,一条狗叫的厉害,是不敢咬人的。来,别叫冯知府扰了兴致,咱们喝酒。”
“我敬刘大人。”张迅松了口气,举杯道,“刘大人虚怀若谷,张某佩服。我干了,刘大人随意。”张迅仰头喝光了盏中酒,又提壶自斟,“刘大人与蒋大人远来是客,我身为东道主,却是礼数有失。我自饮三杯赔罪。”
这一下子,将将一斤酒入了肚,张迅脸上透出些许红来,刘影赞道,“张大人实在爽快。”仍不免提点一句,“张大人让手下将冯大人看好了,可别让冯大人出了意外。”他还得查一查,那些话,冯乐天是从哪里听来的呢!
张迅满口应下。
哪知话音尚未落地,就听外面两声惨叫,一阵兵刀相击之声传来。
在座诸人无不脸色大变!
帝都。
明湛接到了宗人府对忠义侯府的调查,细细看过宗人府的报告,明湛汗湿三层衣襟,为忠义侯担惊受怕,甚至心有戚戚对阮鸿飞道,“幸亏我不喜欢女人,我的天哪,这样阴刻的女人养在后院儿,忠义侯还能平安活到现在,真是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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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人府的调查十分完备。
甚至出乎明湛的意料之外,原本明湛早知道忠义侯要让爵于凤明立的事儿,按理,这年头儿,豪门宗室无不把面子看得如同性命一般重要,再怎么着这些阴私之事也不会爆光的。
哪知对忠义侯府的调查能到达这种深度,明湛对宗人府的本事真要刮目相看了,他不由的转头问阮鸿飞,“忠义侯府与永宁侯府这是闹崩了?”他听说老永宁侯都亲自去慎亲王府里拜会了。
难道老永宁侯是特意给忠义侯府穿小鞋儿?借机为女儿外孙报仇?
这种可能性当然有,不过依明湛对于老永宁侯的了解,老永宁侯并非这样的人。
阮鸿飞听到明湛有问,笑一笑道,“我怎么清楚?”
明湛翻个大白眼,这家伙向来消息灵通的很,就是明湛旁敲侧击的也没弄明白阮鸿飞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反正有些事儿,阮鸿飞比他还清楚呢。明湛屁股撞阮鸿飞一下子,俩人挨的更亲近了,明湛不得不出卖一下自己的美色,抛媚眼儿,使个美人儿计问,“你不是地头蛇吗?飞飞,到底知不知道啊?”
阮鸿飞合上皇家报刊,此方道,“听说是忠义侯夫人的意思,让宗人府彻查的。”
“原来大姨妈突然翻脸啦。”明湛搔搔下巴道,“为什么啊?这样一来,忠义侯府的名声算彻底臭了,对明立难道有什么好处不成?”
“只要爵位还在,有什么要紧的。名声又不能当饭吃。”阮鸿飞倒格外的佩服卫氏,对明湛道,“我听说卫氏多年来在内宅做不得主儿。如今凤明立袭爵就在眼前了,一旦凤明立袭爵,小方氏与魏氏就是庶母,这里头还关系到庶出的兄弟们,各种利益,错综复杂。凤明立日后想真正收拢权利,就得对庶母庶弟的下手,难免会落得刻薄名儿。如今借宗人府的机会一并解决,一劳永逸,多好。”
明湛叹道,“这女人要绝情起来,男人都要略逊一筹的。”不过,忠义侯不义多年,夫妻之间感情淡漠,也难怪卫氏一朝翻身,立码夺爵,宁可将家丑公布于众,也要清洗内宅。想来如今忠义侯的滋味儿非常的不好受了。
忠义侯又多了个帷薄不修的罪名儿。
卫氏中毒一案,最终的审理结果是,忠义侯府妾室魏氏用一碗毒燕窝换走了原本给卫氏的燕窝羹,虽魏氏死不认罪,不过证据确凿,不容抵赖。但是魏氏非一般妾室,她好赖出身魏国公府,又为忠义侯生下两个儿子,是有一些话语权的。
卫氏出事的那天,魏氏的确也叫人炖了燕窝吃,不过这是魏氏的习惯,她虽为二房,却不是一般的二房,脑袋上是有三品诰命的,又素来金贵,日日要食燕窝养生。
如今却自燕窝上出了祸事,魏氏百口莫辩,不何是何原因,却一横心将小方氏咬了出来。
俩人做了多少年的对头儿,俗话说,最了解你的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反正魏氏知道自己给人算计,再也没有好儿的,索性也不叫小方氏独活,其间多少阴私故事,别说忠义侯,就是多年沉浸其中的方老太太也着实给惊的目瞪口呆。
忠义侯这爵位,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的。好在此人识趣,先前就上了让爵的奏本。
因此事极为打脸,明湛根本没挽留忠义侯,便直接准了忠义侯所请,依例命凤明立降级袭爵,由忠义侯改为一等忠谨伯。
亦有训示凤明立日后持身谨慎之意,切莫再给宗室抹黑。
原本朝臣还以为,依着永宁侯府与陛下的关系,怕忠义侯府要原级袭爵了。可是,忠义侯府出了这等丑事,自来原级袭爵皆是立有功勋的人家儿,方有此恩典。忠义侯府是万万不符合这样的条件的,朝臣还想着若明湛徇私,定要谏上两本。不料明湛如此公正,李平舟等颇是敬服,认为皇帝陛下愈发沉稳老成,不负明君之姿。
爵位之事尘埃落定,老永宁侯亲自去看望了卫氏一回。
凤明立袭爵,卫氏的心事了了一大半,脸色已渐渐好转。老永宁侯仔细观量了女儿的神色,也放下心来,“凡事总不能样样如意,你也当明白了。日后把身子调养好再论其它。”
老永宁侯的话里所言无非就是降级袭爵之事了,其实乍一听闻儿子是伯爵位时,卫氏心里的确有几分惊诧。只是她很快想明白了,自来天威难测,莫过于此。好在卫家总有几分情面,能有个伯爵位,卫氏也极是欢喜的。
卫氏点头道,“父亲,我晓得。”
“你这个年纪,莫要再行此险招了。”其实在老永宁侯看来,凡事要有耐心毅力。如今忠义侯还年轻,凤明立也正当壮年,虽然请立世子的时间是晚了些。但是好生经营,耐心的磨个十年八年,忠义侯府照样得是凤明立的,爵位也不会有任何变数。
而且,如果能不用这种强势的手段夺爵,将来,待凤明立立下些许功劳,忠义侯死了,凤明立原级袭爵的可能性很大。
卫氏却是一刻都不愿意等,而且卫氏因此都险些送了命。老永宁侯再强悍的心理素质,也不愿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所以,老永宁侯才出手为卫氏母子出头儿。
其实叫卫氏说,这都是天意,她也没料到事情到此地步儿。她的确盼着儿子早些袭爵,不过,再怎么着卫氏也不可能自己去喝碗有毒的燕窝羹。先前那么艰难她都熬过来了,再接着熬下去,也不是问题。
实在是有人想着一箭双雕,借魏氏之手除了她去,其得益者,不言而喻。流言之事,魏氏不冤。燕窝一事,魏氏实在是冤的没处儿喊冤了。
狗咬狗,一嘴毛。
内宅女人们的手段,能把明湛都吓出一身冷汗来。
杭城。
刘影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尽管他在酒桌上狠狠的羞辱了冯乐天,结果冯乐天被人刺杀,让整件事扑逆迷离起来。
酒是吃不成了。
刘影带人回了驿馆,张迅那叫一脸的晦气难言,原本他是想着为刘影等人接风洗尘的,不想先是冯乐天失心疯的疯言疯语,接着又有刺客事件。与刘影一道来的还有右都御史蒋文安,御史是啥交差,张迅最明白不过,有这等良机,蒋文安怎能错过上本的机会呢?
张迅恨不能让刺客一刀连自己捅死算了,起码得个清静。张迅极力邀请刘影蒋文安一行人去自己府里居住,刘影直接以查案避闲为由拒绝了。
不过,刘影提醒了张迅一句,“张大人,冯大人好歹是五品知府,轻重应该能分的清。他突然在酒桌上对我语出不敬,我想,并非无来由。”
张迅虽然面了些,不过并非草包,马上明白了刘影的意思,恍然醒悟:对啊,虽然自己平时对姓冯的巴结邵总督十分看不过眼,不过,姓冯的再蠢也蠢不到这种当众撒泼儿的份儿上。如今邵春晓的案子就在刘影手里捏着呢,刘影略抬抬手,邵春晓可能就完全是两种结局。
而冯乐天做为邵春晓和嫡系,完全没有理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来得罪刘影。
张迅瞬间已想明白其间的蹊跷之处,急忙派了下属去冯乐天家中细查,并顺势拍刘影一记马屁,“还是刘大人虑事周详,一有消息,我马上派人来回禀刘大人。”
到底事情紧急,这种关键时刻出了刺客之事,张迅也急着去查案,只是送刘影蒋文安一行人去了驿馆,略寒暄几句,就匆匆走了。
驿馆是早就备好的,收拾的非常干净。虽然不怎么入蒋文安这位世家子弟的眼,在刘影看来,驿馆能收拾成这样,已极是难得。
当年,他下江南来迎娶表妹,就是借着自己老爹完全不响亮的名头儿一路住的驿馆。那时,他不过是一介不起眼儿的翰林之子,哪怕住驿馆,也不是正房正院,其间的环境更不必提了。
既然出来,环境就不要挑剔,蒋文安的心神还在冯乐天的事情上,道,“看来冯大人定是遭人挟持了。”恐怕挟持之人,来者不善呢。蒋文安深意无限的看刘影一眼,问,“刘大人以为呢?”不然那么多人,怎么就单单冲着刘影来的呢?
刘影淡淡道,“这世上,想要我命的人实在太多,一时间,我倒想不出是何方神圣了。”
蒋文安听这话就想吐血,什么叫“想要我命的人实在太多”,切,毛儿都没长全的毛头小子,就在这里充大头菜了。
“不过,这两天估计不会太平,蒋大人留意安危。”刘影倒是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
蒋文安不得不佩服,怪道人家小小年纪能做了廉政司司长呢,只这份装B的功夫,就以至炉火纯青,颇有火侯儿了。
其实这完全是蒋文安想多了,刘影完全是一直沉浸在李方可能没死的消息中,不能自拔,近而心神恍惚,说话也有些不经大脑,脸上木木的没啥表情,落在蒋文安的眼里便成了莫测高深。
刘影与蒋文安略说了几句,便各回了房间休息。握着半温的茶水儿,刘影一口没喝,他一直后悔当初为什么执意要亲手宰了李方,若是让别人来,恐怕今日就无此后患了。
若不是李方所为,那个冯乐天怎么会知晓他的事情呢。
而且这样当街杀人的手段,也非常像李方的手笔。震慑,用鲜血来震慑。告诉自己,他还活着吗?
刘影端直的坐在房中,忽然听到一丝极细的呼吸,他猛然起身,双眸凌厉,往暗处看去,怒喝,“谁?”
伴着刘影一声怒喝,傍晚的杭城忽然平地一声惊雷,迅疾的闪电破开夜空,借着一刹那的光亮,一个人影慢慢的进入刘影因紧张而略略放大的瞳仁里。
刘影手中的茶盏啪的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溅湿了身上正三品的孔雀官服的袍角。刘影不自觉的后退一步,“你……”
外面又是一记惊雷,接着狂风骤起,乌云漫卷,一场暴雨瞬息而至,不知打落多少绿肥红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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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刘影的心脏险些没从嘴里跳出来,这个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李方前来寻仇,要伺机报复。不过,虚眼细瞧,刘影就知道自己看错了。
屋里并没有掌灯,而这恍恍惚惚的黑影,从身形看就不像李方。
他来的时候带足了侍卫,他住的房间,从安全性上讲应该由自己的侍卫认真细致的检查过了。如今,人呢?想到这里,刘影的喉咙猛然暴出一声尖叫。
怕,当然怕。只是比恐惧更重要的是,他得求援。
其实刘影惊叫的声音极短,但是在他清醒的时刻,他的思维仍就维持在惊叫的瞬间。
伴随着一声惊叫,刘影睁开眼睛。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薛少凉,当下刘影便以为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错觉,他吓了一跳,连忙自床上拥着被子坐起身,极是诧异的问道,“姑娘,你怎么在我房里?”
人的思维其实具有很大的局限性,譬如,看到薛少凉如此美貌,刘影的第一反应竟然直接以“姑娘”相称,这说明在一定程度上,因为薛少凉的容貌,让刘影在潜意识中否定了薛少凉“刺客”的可能性。
多么的不可思异,不过,这就是美貌的魔力吧。
薛少凉长眉微宁,心道,这官儿不会是傻的吧?
薛少凉其实性子不错,焉何没事儿长期板着脸呢,就是因为自幼貌美,别人一见必赞他美貌。物极必反,薛少凉此生最痛恨别人夸他容貌,最最痛恨别人误认他为女人。
若不是刘影屁点儿武功不懂,又是受惊刚醒,薛少凉非给他些颜色瞧瞧。这会儿,薛少凉也不欲与这男女不分的昏官儿打交道,守了刘影一夜,薛少凉抬腿就往外走。
刘影刚醒,神智并非太清醒,尤其只看到薛少凉那张脸,是挺容易让人误会。此时定睛一看薛少凉的身量打扮,刘影也明白自己闹笑话了。如今这屋里没有小厮侍卫,只有薛少凉守卫,刘影忙唤道,“这位兄台,先前唐突了,能不能稍等片刻。”
“我在外面,你先起床吧。”在薛少凉看来,半点儿用都没有的书生就是指刘影这样的了,非但肩不能担,手不能提,胆子更小,睡了这一夜还在为昨日之事后怕的吧。更有甚者如刘影,眼瘸到分不清男女,简直废物一个。
薛少凉一步未停的出去了。
刘影的颈间仍然有些疼痛未消,不过当下之事不是脖子的事儿,刘影穿好衣裳,他的小厮长安已端了温水布巾牙粉牙刷进来伺候。
洗漱后,刘影问道,“在我房里的是谁?”
长安禀道,“大爷,那是帝都来的御前侍卫薛大人。薛大人是抓贼抓到了杭城,结果那贼人躲在了大爷的屋里,险些伤了大爷的性命。还是薛大人救了大爷。昨儿那样不安稳,小的实在不放心,求薛大人在屋里守了大人一夜,小的在外守着,果然就没再出事了。”
刘影没再多问,长安道,“大爷,早餐备好了,要现在传早点吗?”
刘影点一点头,吩咐道,“你去请薛大人过来,与我共用早点。”
“是。”
刘影是真的对薛少凉挺感激,不说别的,薛少凉既是御前之人,哪怕品阶不如他高,到底不一样呢。结果,人家还真守了他一夜。
听说刘影要请吃饭,薛少凉不大乐意去,长安道,“我家大人对薛大人满心感激,既然薛大人不愿意过去,我请我家大人过来是一样的。”
这样刁钻的小厮,薛少凉带上自己的宝剑,只得去与刘影一道用早饭。
刘影先礼数无缺的表达了谢恩,再请薛少凉用饭,其间忍不住旁敲侧击的打听薛少凉的差使,譬如,“薛大人的差使可办好了?那是什么歹人,倒吓了我一跳?”
薛少凉面无表情的夹了一筷子凉拌藕片,淡淡道,“事关机密,无可奉告。”
刘影笑笑,“对不住,是本官失礼了。”
“薛大人有什么需要我协助的地方,不必客气。”
薛少凉打量刘影一眼,虽没说话,意思很明白:你能帮上什么忙。
刘影心里憋气,心道,不识抬举,真是白瞎了一张脸蛋儿。索性不再搭理薛少凉,吃起饭来。
薛少凉不乐意与官场中人打交道,用过早饭就回房运功调息。听说刘影醒了,蒋文安过来探望刘影,唏嘘感叹道,“昨日实在是险之又险,我们听到刘大人呼救的声音,赶过来时,那位薛大人已经先一步进门砍下了刺客的脑袋。若非薛大人及时赶到,后果实在难以设想。”
刘影不自觉的摸了摸犹带酸痛的颈项,笑道,“是啊,多亏了薛大人。”说不定就是薛少凉把刺客追到了自己屋里,要不哪能这么巧?领教了薛少凉的脾性,刘影对于薛少凉的感激度大大降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