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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五章 (23)(2 / 2)

皇帝难为 石头与水 0 字 2022-01-07

    “不知道张巡抚那里有没有什么信儿没?”

    蒋文安叹道,“据查,冯知府的独子于三日前失踪。那些污蔑刘大人的话,估计是冯知府被人所迫才说的。”

    “先前只听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来之前,我再也料不到,杭城竟已乱象至此。”蒋文安看一眼刘影,不急不徐道。

    如今来龙去脉尚未调查清楚,蒋文安先说杭城乱象至此的话,看来是要对杭城下手。刘影淡淡道,“是啊,咱们头一天就碰到两起刺杀事件,杭城总要有个解释。”

    蒋文安再道,“要我说,陛下既然只命咱们来调查邵总督之事,其他事咱们只管上本子,现下还是要以邵总督之事为先。”

    “蒋大人说的是。”刘影并没有反对,他只是不明白为何蒋文安要对浙闽官场落井下石到如此地步呢?

    薛少凉歇了一日,早早的与刘影告辞,准备回帝都复命。

    好歹人家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刘影备了些土物给薛少凉做临别的礼物,意思意思。薛少凉一摆手,“带不了这些。”看刘影一眼,果然够没用,连东西都不会准备。直接取了一包袱干粮牛肉路上吃用,便带着属下走了。

    薛少凉虽话少,眼神却非常灵活,他啥意思都在眼睛里,机敏的人一瞧就能明白。何况刘影并非笨人,自然将薛少凉眼里的鄙视看的一清二楚。

    眼望着薛少凉一行人骏马驰远,刘影抬走左手打了自己右手两下子,而且下手颇重,直接打红了。长安惊问,“大爷,您这是怎么了?”

    刘影看长安一眼,怎么了?老子就是手贱,多余的给姓薛的准备土特产?不识好歹的小子,白瞎了那张漂亮脸。

    刘影带着满肚子郁闷的回身准备处理邵春晓的案子。

    帝都。

    薛少凉只带回了一颗人头。

    天气热,有些发烂,酸臭难言。

    明湛嫌恶心,自己不看,让阮鸿飞去瞧一眼。阮鸿飞出去晃了一圈儿,对明湛道,“就是凤哲,没错。”

    薛少凉这样能干,明湛颇是欣慰,撇嘴不屑道,“还跟老子玩儿替身这一套,都是老子玩儿剩下的了,哼哼。”当时明淇安排之下,善棋侯是死翘翘的,不过陪在善棋侯身边儿一道儿死的凤哲却是个西贝货。若非薛少凉机伶,带人追踪千里,直到杭城才将凤哲拿下。不想却因刘影之故,未能将凤哲活捉。

    “少凉,刘影没事吧?”

    薛少凉摇头,“有惊无险,刘大人安然无恙。”

    “你辛苦了。”明湛道,“赏千两纹银,跟着你的那些侍卫每人五百两,另外假日六天,回来再行听用。”对于有用的属下,明湛不可谓不大方了。

    薛少凉领命,就回家休息了。

    薛少凉一走,明湛开始在屋里转悠,对阮鸿飞道,“邵春晓下台就在眼前了,新的浙闽总督实在不好选。”

    阮鸿飞没理会明湛这话,在阮鸿飞看来,没有比明湛再难伺候的情人了。天生的心眼儿窄,可是那小心眼儿吧,还多的不行。一会儿冒一个,一会儿冒一个,你管他的事儿吧,他兴许怀疑你另有目的,你不管吧,他又觉得你不够关心他。

    对于明湛这种阴暗心里,阮鸿飞摸的老透了。

    故此,朝中之事,阮鸿飞轻易不插手。

    转了会儿,明湛坐在阮鸿飞身畔,自己捶着小腿道,“以后,我不设浙闽总督之职了。”

    阮鸿飞挑眉倾听,明湛道,“把浙闽拆开,只设巡抚,不设总督。”

    “若分成两地,将来统筹东南海域时怕有麻烦。”阮鸿飞道。

    明湛摆了摆手,“其实东南海域最大的麻烦已经遁了,凤景明一败,短时间内他恢复不了原气。至于东南海域的事儿,设东南军区,统筹军备。巡抚只管政务民生就可。”

    “你得注意军权,不要过分集中在哪个人的手里。”

    明湛笑一笑,“只有在大战时,才会有大将统筹沿海军备,平常就如今日一般,各归各的吧。”就好像兵马大元帅这个职称,听着威风,其实也只有战时才有,等闲太平日子,哪个君王会坐视臣子掌握天下兵权呢?

    打定了这个主意,明湛开始召见任满回帝都的官员。

    这个时候,也是帝都最热闹的时候。

    跑官跑官,什么叫跑官?

    其实除了少数的总督巡抚为陛下亲命,其余大部分官职,都是靠吏部考评推荐。这里面的猫腻,可就多了。许多想更进一步的官员,自回帝都,虽不能立时陛见,不过吏部几进几出,大把的银子,只怕花不出去,今年尤其如此。

    并非新任的户部尚书胆儿小,不敢收银子啥的。实在是尚书大人太明白了,能做到尚书位的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儿,陛下都成立廉政司了,所为何来?

    别说是尚书一级的人物儿,就是但凡能在帝都街面儿混的,也得明白,陛下这是有的意要清吏治了。

    国家要扫黄打非,你不低头做人,再出妖蛾子,那就是活腻歪了。

    所以,今年回帝都的官员,格外的感觉到,这银子咋这么难送啊?

    既然送银子不成,大家便开始走人情路线。

    这时候就要看谁的关系网更硬了,同乡同年同族同姓同僚,反正甭管抵不抵用,总得多多烧香,才好成正果呢。

    当然,也有下官投其所好,知道陛下登基以来,厉行节俭,最喜廉洁之人。吏部还特意挑了几个廉洁之名尤为响亮的官员,特意在朝上大大的推荐一番。

    譬如,有淮扬常州知府,蔡成英。寒门出身,本身就没啥家底儿,又极清廉,因还要供养两位弟弟念书以及支付弟弟家的家用,常年连肉都吃不起。家里老妈馋的不行了,蔡成英去买了二斤肉给老母吃,结果家里米粮俱空,他倒是挺禁饿,饿了三天才挨到发俸禄的日子。家里孩子哪里受得住,老婆刚生产完,肉汤都没喝上一口,倒要跟着一道挨饿,奶水也没有,结果刚生的小儿营养不良夭折了。老婆一怒之下与蔡成英和离,受尽世人谴责。

    而蔡成英,则受尽世人赞誉,赞其有“埋儿奉母”的美德。

    新任的吏部尚书是拿着蔡成英当成楷模一样的歌颂,为了母亲饿死儿子,朝臣恨不能把蔡成英写成第二十五孝。明湛听的实在火大,私下里召见时问蔡成英,“看你年纪不小,你弟弟多大了?”

    “回陛下的话。”蔡成英头一遭陛见,还有些紧张,说话哆哩哆嗦,“臣,臣二弟二十七、三弟二十五。”

    “这个年纪,应该已经成家了吧。”

    “是。”

    “男子二十而冠,弱冠就是成年。男子汉大丈夫,成年就该独立,身为弟弟既已成婚生子,依旧只管傍着兄长吃喝,这是何道理?”明湛道,“先前朕想着,你们做官不容易,薪俸都涨了。何况朝廷向来不拖欠俸禄,你为正五品知府,那些银子,金奴银婢虽有些够呛,不过勤谨持家,也能过得不错的日子。”

    “或者你兄弟们都有凌云之志,不过,得先活下去,才能论及功名。当初,林永裳来帝都赴考,盘缠不够,犹卖了几日鸡汤凑足花销。而且,朕听闻,在未中进士前,林永裳在闽地,非但要养家糊口,还要用心念书,以备功名。就这样,也没耽搁林永裳成才。”明湛靠着龙椅叹道,“男人,成年之后,成家之后,功名不功名的,起码应该先养活老婆孩子。”

    见陛下对两位弟弟颇多不满,蔡成英急忙辩道,“陛下,臣,臣是自愿的。”

    明湛摆摆手,“朕知道你是自愿的。朕说的,只是朕自己的一点儿看法儿。若是家里家财万贯,不消你这点儿进益,也就罢了。似蔡大人,你家本就不富裕,家里这么多口子,十几张嘴指望着你的俸禄过活,以至于无钱买米下锅。”

    “你自己的家事,朕不好多说。不过,朕得点拨一句,你这脑袋就这么迂,不过是些买米钱,找谁借几两没有,至于让老婆孩子饿着吗?”明湛道,“你老婆那是刚生了孩子呢,月子里本就该调养,你倒好,叫老婆儿子挨饿。”

    “民间尚有句话叫,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唉,人家与你和离,不是凭白无故的啊。”明湛见蔡成英脸色灰败,急忙将话音一转,笑一笑道,“话说回来,朕也欣赏你对母亲的孝道,更佩服你的孝心。现下人,嘴里口口声声的把孝字挂在嘴边儿,真正能做到你这个地步儿的,实在太少了。”

    说蔡成英迂腐也好,脑袋不会转弯儿也好,这种能将事情做到极致的人,往往是心里极有信仰的一类人。这个年代,视帝王为神灵。妻离子夭,蔡成英心里不见得好受,若是明湛将话说的得太过,摧毁了蔡成英圣人一般的信仰。估计蔡成英回家就能找根绳子上了吊,那就得不偿失了。

    此人可怜可悲可叹,不过并非无用武之力,明湛及时将话圆回来,一个转折后,蔡成英的脸色果然好了许多。

    明湛温声道,“朕喜欢你这性子,既然外任已满,还是回来吧。朕现在,身边就缺像你这样的人才哪。”

    蔡成英已是壮志满怀,恭身道,“臣恨不能粉身碎骨以报君恩!”

    “好好,这样吧,你暂回御史台当差。”明湛温声道,“看帝都有什么不平之事,或者需要改进的地方,只管与朕讲。朕希望,在你的帮助下,能让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

    蔡成英连忙应了。

    御史虽也是正五品,哪里比得上一方父母官权握在手呢。不过看蔡成英干的事儿,就知道此人并非立足于钻营之辈。而且,同样是清廉一派,林永裳就能软能硬能屈能伸,手段凌厉心胸非凡,蔡成英与林永裳一比,真是天上地下了。

    蔡成英的性子,并不适合继续外任为父母官。

    明湛接着宣召了第二位大清官,保定知府,王云山。

    王云山刚一条腿迈进宣德殿的大门,就见何玉匆匆走来,在明湛耳边低语几句。明湛脸色大变,挥了挥手,“跟他们说,朕累了,陛见的事儿,明日再说。”

    王云山刚落地的一只脚只得收回,与那些侯旨陛见的同僚们悄悄退出去了。

    不一时,慎亲王一把年纪,颤巍巍的来了。明湛已从何玉那里得知事情大概的因由,心情极差,问慎亲王道,“朕自登基,对宗室,礼待有加。善棋侯与凤哲的事儿,是意外。如今倒好,八百年都过去了,善棋侯府的姑娘竟出来告状了。朕年纪小,不比老王爷见多识广,还未见过这等奇事。”

    “陛下,自善棋侯父子出殡发丧八十天都不到,八百年的话,陛下夸大了。”慎亲王慢吞吞的道。

    明湛正是心烦,也没啥幽默细胞了,“好了,八百年朕都成灰了,也没那个本事坐这里与你说话了。”

    慎亲王叹口气,“臣年纪大了,懒了再说那些不着边儿的假话。臣实话实说,善棋侯父子死于镇南王府猎场误伤一事,臣本就觉得十分可疑。自来猎场行猎,或有侍卫误伤,极少有朝臣误伤,何况善棋侯父子俱亡,就更显得太巧了。”

    明湛沉着脸道,“太上皇亦在云贵,此事,太上皇定比任何人都清楚。”

    “陛下,虽然这话不讨陛下的喜欢,臣还是要说。”慎亲王沉声道,“善棋侯是宗亲,有罪论罪,若以暗中手段惩治,并不明智。如今善棋侯府硬说收到了凤哲的来信,信中直明,宁国长公主有谋杀他们父子的意图。臣已将告状的丫头扣在了宗人府,不过听说那丫头来宗人府之前,帝都宗室,能去的都去了。如今要如何处置那丫头,还得陛下给老臣拿个主意。”

    “老王爷的意思呢?”明湛问。

    “陛下,太上皇要回帝都,不如就等太上皇回帝都后再办此事。”慎亲王道。

    明湛冷哼一声,“把人看好了,若是不小心死了,朕唯你是问。”

    慎亲王得了明湛的吩咐,便恭敬的告退了。

    明湛气的一拍桌子,怒道,“混账!”

    善棋侯府的事,明湛认为已经告一段落。

    却没料到善棋侯府当真是能人辈出,男人不抵用就有女人上场,善棋侯的孙女,先前与敬敏大长公主家订亲的那一位,叫凤宝珠的。竟然弄了封什么狗屁信出来,就说是凤哲托人九死一生的自云贵带回来的,其间多有凤哲对于自己处境堪忧的描述。甚至有一句话:吾观长公主殿下心意已定,近日必动刀戈。吾身不足以惜,念及家父遭此横祸,不禁涕泪连连,奈何奈何。

    由此,凤宝珠认定家里祖父叔父皆是死于宁国长公主之手,而非镇南王府的官方结论,猎场误伤而死啥的。

    其实,如慎亲王所言,许多人都怀疑过善棋侯父子的死因。

    但是,镇南王府事情做的干净,明湛又自心底厌恶善棋侯一支,大家睁一眼闭一眼的就过去了。甚至明湛认为,善棋侯府的案子早已经结束了。

    却不想此时跳出凤宝珠举证喊冤的事儿来。

    而且凤宝珠此女颇有几分才干,她直接在宗人府说了,“宁国长公主本就对祖父恭请太上皇回帝都之事不满,认为太上皇回来会对陛下的执政产生不利的影响,怨言颇多。因此而动杀怨,并不足以为怪,且我有家叔的亲笔书信为证。再者,我并非为我一人申冤,昔日联明奏请太上皇回帝都的诸人中,襄仪太长公主中风,淑媛长公主闭禁,忠义侯让爵,我祖父叔父皆丢了性命,别的话,无凭无据,我不敢多说。这些事,是摆在眼前的,我即便不为祖父叔父报仇,也要为其他联名的叔伯们挣一条活路!”

    蛊惑人心,莫过于此!

    当然,凤宝珠此话不单单对宗人府的慎亲王说起,几乎她拜访的所有人家儿,都说了一遍。明湛听到这几话的时候,帝都已无人不知此事。

    明湛对阮鸿飞道,“看来,他们是非要皇伯父回帝都不可了。”

    187、更新 ...

    明湛又气又恨的对阮鸿飞抱怨半天,结果阮鸿飞根本没理会他,依旧面无表情的看书。

    明湛偷瞧阮鸿飞的脸色,对以往之事颇为后悔。一早阮鸿飞就提醒过他,“善棋侯府主动退亲敬敏大长公主府的事儿,蹊跷。”

    那时刚好是魏迪往外传忠义侯府的闲话儿,被魏国公敲了板子,明湛一味笑话阮鸿飞眼光差,又给外甥女指了门子烂婚,就没把阮鸿飞的提示放心上。

    阮鸿飞多要脸面的人哪,瞧着明小胖一脸小人得志的兴灾乐祸,心里其实挺来火。不过,阮鸿飞此人城府深沉,尽管给明湛气的牙根儿痒,不过,他拿捏着大仙儿的架子,淡定的没理会明湛的奚落,只待日后让自信过头的明小胖自己跳坑里去,再论输赢。

    事情的发展果不出阮鸿飞所料,明湛自信过头,早将放在善棋侯府的人手儿撤掉大半。阮鸿飞却一直关注着呢,他关注是关注,啥都知道,就是不跟明湛说,害明湛丢了大脸。

    如今眼看明湛灰头土脸的找他拿主意,阮鸿飞内心深处颇有些自得,却又故意摆着架子拿捏明湛一把。

    明湛见阮鸿飞仍是不肯说话,索性也不乱转了,一屁股坐在阮鸿飞身畔,拉过阮鸿飞一只手摩挲着道,“其实,只要九门兵马在我的手里,我就永远不担心帝都的形势。再有人怎么闹,也不会离了格儿。”

    “既然有人把凤宝珠拉出来打头阵,那我正好将计就计,看看谁忠谁奸了。”明湛登基一年有余,在心里还是有几分把握的,道,“我就不信,这么多宗室,难道都是善棋侯一伙儿的?莫非他们真的就希望父皇回来?父皇当朝时,可没有我给他们这么些好处的。”

    “飞飞,你倒是说句话啊。”明湛气的,自己在这里着急呢,阮鸿飞拉他上床时别提多积极了,这会儿倒成哑巴了。

    阮鸿飞道,“我早就提醒过你注意善棋侯府的。”

    明湛面儿上一窘,他这人虽然偶尔极要脸面,不过在阮鸿飞面前例外,马上说好话道歉,“我这不是忘了么。”

    明湛最是机伶,这会儿也明白了阮鸿飞摆谱儿的原因,一只手压着阮鸿飞的肩,伸长脖子盯着阮鸿飞俊美的脸瞧,“飞飞,你不是记恨我笑话你眼神儿不好的事吧?”

    男子汉大丈夫,多少天以前的事儿了,又是爱人之间的玩笑,若说记恨,岂不显得自己心胸窄了。做为明小胖的男人,阮鸿飞是死都不能承认的,索性转移话题,“你打算怎么处理?”

    切,天天说别人心眼儿小,自己心眼儿难道就大啦?明湛腹诽一句,现在是他打了主意要请阮鸿飞帮忙,再拉扯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怕一会儿阮鸿飞拒绝他的提议呢。所以,做为阮鸿飞的男人,明湛认为自己理当心胸开阔,也就不再提前事,忙道,“我想着引蛇出洞,好不好?”

    “你能分得清哪个是蛇?”阮鸿飞问,“引蛇出洞?说的容易。这不是一般的蛇,这是蛇精。”

    明湛说出自己的打算,“这件事,已经不少人知道了,我想着,看谁先来跟我来表忠心?”

    阮鸿飞摇头,“这是个蠢法子。”

    “蛇不蛇的,暂且放在一旁。”明湛与阮鸿飞念叨凤宝珠的事儿,一个凤宝珠,哪怕加上个善棋侯府,明湛生气归生气,也没太把他们当回事儿,他是另有算盘。笑呵呵的拉起阮鸿飞的手狠狠的香一口,明湛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线,一看就没安好心眼儿,“飞飞,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哪。”

    阮鸿飞将手抽回去,瞟明湛一眼道,“有话直说,别又卖弄你那三两分的美色。”阮鸿飞最看惯明湛那拙劣的美人儿计,本就没啥姿色,明湛偏能把自己视为天下第一美男子,还时不时的对着阮鸿飞搔首弄姿展示魅力,常把阮鸿飞笑的肚子疼。

    明湛重又把阮鸿飞的手捞回怀里搂着,正色道,“飞飞啊,我是有正经事与你商议。”

    阮鸿飞露出倾听的神色,明湛道,“唉,这治理天下的人才,我倒是不缺,倒是谍报方面的人。黎冰去了西北,短时间内回不来。而且,黎冰有个弱点,他是镇南王府的人,现在我用他倒没什么。等到时候我退位,像黎冰这样的身份,与范维冯秩不同,介时黎冰何去何从,也是问题。”一朝天子一朝臣,情报人员知道太多的秘密,善终者少。而黎冰的出身,很难赢得下任君王的信任。再有,其实凤宝珠的事儿,他的人也监测到了,不过,陈盛平时要负责他的安全,对密报的处置就不会太迅捷,而且,陈盛对谍报不够敏感,这也是要命的事儿。

    “我是想着以后单独组建情报系统,可惜现在没有合适的人选,我在这方面也没啥经验。”明湛盯着阮鸿飞的眼珠儿微动,圆润的脸颊凑过去,他的意思已经呼之欲出了,就不知道阮鸿飞愿不愿意了,明湛问道,“飞飞,我想请你帮个忙,不知你答应不答应啊?”

    “我帮忙?”

    明湛拍了阮鸿飞的大腿一把,说道,“你先前在朝中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对帝都的了解比我更清楚。而且,你手里有人,效率也高。我想着,把我现在帝都的情报系统也交给你,现在帝都的事由陈盛负责,陈盛做事尽职尽责。这次善棋侯家的事,是我的疏忽,没想到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我想请你帮我做个参谋,以后陈盛报上来的谍报,我没时间看,你帮我分析分析,行不?再有,陈盛他们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帮着指点指点。”

    阮鸿飞十分惊奇的看明湛一眼,“哦,你做皇帝,没时间看,难道我就有空?”杜国主也很忙的,好不好?

    明湛知阮鸿飞这是拿架子呢,为何诸葛亮要刘备三请才肯出山呢,非如此,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不过,杜国主,您本身身价已经够高了好不好?明湛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他叹口气,露出一脸苦色,以情动人,“飞飞,你说以前我在云贵做事,别提多俐落爽气。哪怕有人给我下绊子,也不似帝都似的,真如同一脚踏进泥潭,想作壁上观,总是有心无力。”

    “只要军权在手,你就是在岸上。”阮鸿飞淡淡道,“有些人做得了县令,却做不了知府?云贵才多大的地盘儿,你拿来跟帝都比,并不合适。”

    “你这样的性格儿,本身也不适合做皇帝。”阮鸿飞叹,明湛其实最适合的位子就是镇南王。明湛并不是没有大志向,相反,叫他治国,他思路也很清楚,而且在用人上面,明湛也有独到之处。不过,明湛太容易心软了。

    心软,就容易举棋不定。

    像明湛这样的性子,他能把镇南王府治理的很好。你不得罪他,他也没啥反心,云贵就是安稳的,而且依明湛的聪明,自保是没问题的。

    帝都不同。

    为什么说,帝王一怒,血流飘杵。

    并不是说帝王多么嗜杀,而是说,在某些时候,杀伐决断,是帝王必备的品质。

    这种品质,明湛并非不具备,不过,往往是他被逼到绝境,才会突然暴发出来。这一点儿,明湛就不如大贱了。

    明湛听了阮鸿飞这样说,嘟囔道,“现在说这有个屁用,当都当了。赶紧,俐落点儿,我说的事,你到底同不同意?”

    阮鸿飞微微一笑,搂住明湛的老腰。明湛能登帝位,他功不可没。适不适合有什么关系,坐这个位子的人,起码得是个有良心的人。阮鸿飞温声道,“你歇两天,听我来布置,也好好学学,什么叫引蛇出洞。“对明湛的计策,阮鸿飞实在是不敢恭维了。

    他家飞飞向来不实在,这就是间接应下了明湛所请。明湛眉眼一弯,响亮的应一声,“诶。”

    阮鸿飞再添一句,“我暂时帮你稳住帝都,两年之内,你寻一个合适的人接手。”

    “诶。”

    不必等到第二日上朝,当天下午就有人进宫向明湛表明忠心,第一个人出乎明湛的意料之外,是山东鲁安公。

    老头儿年纪不小,腿脚却极是俐落,鲁安公将凤宝珠上门一事原原本本的交待清楚,甚至连凤宝珠对他说了啥都交待了。鲁安公叹道,“都是宗室,一个老祖宗出来的,老臣就见了她,怎知那丫头满口胡言乱语大逆不道。老臣这把年纪,这等忤逆,还是平生仅见。碍于国法家规,老臣虽气的不行,也不能处置于她。只是老臣实在牵挂陛下,等不及明日早朝,求陛下定要严惩这等不孝子孙,万勿因此女气坏了龙体啊。”

    明湛淡淡道,“鲁安公的忠心,朕知道了。朕相信,宗室的眼睛是雪亮的。朕也相信,宗室对朕对朝廷是忠心的。”赏了鲁安公些东西,明湛就打发鲁安公退下了。

    接下来,帝都里只要被凤宝珠拜访过的人家儿险些把宣德殿的门槛儿踏平,与鲁安公的来意一样,都是来表白忠诚的。而且俱是争先,唯恐落后。不论内心深处如何想,他们都得明白,如今在帝都的地盘儿上,明湛要收拾他们,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这些老狐狸,面儿上的功夫是绝不会差了半分的。

    明湛一个下午接待了几十口子宗室,相同的话听了几十遍,又说几十遍,嘴皮子差点儿磨薄。回去吃晚饭时,明湛漆黑着一张脸,对阮鸿飞道,“都成精了。”没一个好东西。

    阮鸿飞面无殊色,“没点儿本事,难道随随便便就能袭爵啦。不过一个凤宝珠,没人会以为凤宝珠能对皇位产生任何威胁,他们自然要来跟你表白忠心,以免你误会他们与凤宝珠有什么联系呢。”若是这么简单就能看出忠奸,这些老狐狸岂不是白活了这些年?

    从榻上拽明湛起身用晚膳,阮鸿飞淡定道,“明天起,你就开始歇着。”

    凤宝珠此事既出,事关帝王声誉,更与镇南王府脱不开关系,哪怕凤宝珠已经进了宗人府,朝臣们也要问上一问了。

    其中徐叁的态度最为激烈严峻,“朝中宗室公侯、文武百官,难道就任由一个宗室女在外胡言乱语,败坏陛下声威,挑衅帝都与镇南王府的友谊吗?”

    “驸马陆文韬私窃禁中语,淑媛长公主言语不当,以至于襄仪太长公主中风,这样明摆的事实,人证俱在,谁人不明?”徐叁道,“再者,太上皇就在镇南王府,善棋侯父子的意外,别人不清楚,太上皇定一清二楚,如今经凤宝珠一解释,又成了别有用心,阴谋诡计了。另外,这几件事,皆涉朝政,凤宝珠不过是一普通宗室女,无爵无职,有什么资格插手朝政?”

    “臣请陛下重重惩之,以肃朝纲国纪。”

    “徐相说的是。”明湛阴沉着一张脸,完全没有平日的和悦,冷声道,“自朕登基起,所作之事,自认为对得起祖宗与百姓。善棋侯去云贵,其心叵测,朕命他迎太上皇回帝都,他却私心作祟,多次提及请太上皇回帝都复政一事,朕看他是早忘了如今坐龙椅的是谁,朕对他已经是一忍再忍,忍无可忍!”

    往日里,明湛在朝臣跟前别提多要面子,向来以圣人自居,如今突然露出真实嘴脸,甚至不肯修饰一二,令人颇是惊诧。

    “太上皇有太上皇的执政方式,朕有朕的执政方式。朕既然登基,就会干好这二十年,这个皇位,朕已经坐了。”明湛冷声道,“哪怕现在太上皇回来叫朕退位,朕也绝不能答应。”

    “朕与太上皇父子之情,不过,若有人想拿父子之情威胁于朕,那就打错了主意!”明湛眼睛扫过群臣与宗室,满朝俱寂。

    明湛毕竟做皇帝有一段时间了,威仪初具,这话撂在朝上,徐叁立时带头高呼道,“陛下圣明。”在徐叁看来,做皇帝就得拿出这样的舍我其谁的霸道来!先前明湛说太上皇要回帝都,徐叁就挺担心朝政的事儿,如今看明湛将话挑明,徐尚书一颗心别提多安稳了。君王下定决心,他们这些做臣下的方能誓死追随。

    群臣都不是傻子,只恨徐叁嘴快,叫这老小子出了风头儿。人人不甘示弱,群臣高呼了回圣明。待声音初歇,李平舟忽然道,“陛下,前些天陛下提拟的宗室子弟大比授职一事,臣等已草拟……”

    不待李平舟说完,明湛将手一摆,“这件事先搁下,以后再说。朕今日乏了,没什么要紧的事就退朝吧。”

    关键时刻,李平舟倒是没掉链子。难怪这老家伙能做上首辅的位子,机伶不外露,还能及时的做出决断。这一次,在明湛与宗室的问题上,李平舟表现出了一代宰相的风范。

    帝王说累了,原本想上本的,也不敢上了。

    明湛退了朝,没待多久,就宣了太医正去了宣德殿,说是身上不得劲儿,心口疼,连当日的内阁会议都没主持。这在明湛登基以来,还是头一回呢。

    何玉代为宣旨,命首相李平舟代为主持内阁议事,一应奏章先由内阁批阅后再转递到陛下寝宫,再由陛下行朱批。

    李平舟等人接完口谕,难免打听,“何公公,不知陛下龙体……”

    “兴许是给宝珠小姐的事儿气着了,陛下昨儿晚上一夜没睡安稳,已经请了太医。”何玉虽是明湛身边儿的红人,不过能入内阁的皆是朝中重臣,他自然要给几分面子,不然事关龙体,并不能轻易开口。当然,这也说明帝王的病情并不太严重,李平舟等人稍稍安心。何玉一拱手道,“诸位大人忙着,我还要伺候陛下,先告辞了。”

    “何公公辛苦。”

    对于宦官,朝臣们都是存有一种很复杂的感情。

    宦官虽是不全之身,身份低贱到尘埃,不过他们却是站在天下最尊贵人身边儿的一类人。对这类人,朝臣不敢得罪,但一般洁身自好者,亦不会与其深交。

    何玉还算不错,持身有度,有人打赏他就接着,当然,若是数目太大,他得先跟明湛报备一声。自始至终,何玉非常明白,他最大的倚靠是谁。

    明湛这一病,何玉的地位立时凸显出来。

    起初只是小病,甚至转天,明湛还能挣扎着去上朝,不过,脸色看起来非常憔悴。只要长眼的,都能瞧出来,陛下微恙,似乎还未转好。

    又过一日,龙体不适,休朝,所有急件奏章皆递往内阁。

    到第四天,太后谕,命远在淮扬的张太医速回帝都。

    随着明湛养病的时间延长,朝中愈发人心惶惶。

    人心惶惶,近而思变。

    何玉搬了大批的奏章进来,阮鸿飞对明湛道,“从今天起,奏章你也不要看了,让卫姐姐处理吧。”

    明湛心道,他家飞飞还真是会挑事儿的。不过想一想,明湛也同意了。

    阮鸿飞不急不徐的安排,这一步步儿循序渐近的手段,成功的搅浑了帝都这一池深水。哪怕是老狐狸,只要有所求者,不怕你不露出尾巴来。

    188、更新 ...

    事隔三十年,李平舟一见到奏章上的字,心下千回百转时,顿时觉得这回批的奏章极是烫手,只听啪的一声,李平舟手不稳,奏章掉到地上。

    吏部尚书与刑部尚书都换了新人,如今内阁,李平舟排第一,帝师兼户部尚书身份的徐叁自然是顺位第二。见李平舟反应如此剧烈,徐叁不禁问,“李相?”怎么了?莫不是陛下的回批有什么不妥之处?

    因明湛卧病在床,内阁如今处事格外多了几分小心谨慎。

    李平舟身边儿的翰林助手连忙俯身将奏章捡起来,恭恭敬敬的放回到桌上。

    李平舟看屋里的助手翰林们一眼,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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