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漫漫而险途,更凶险啊,虽无追兵追杀,但是在野外没了城墙保护,更凶险啊……
两人对视一眼,表情有点微妙,略窘迫也略有嫌弃,又扭开了头!也是慌了,不然谁愿意彼此搭理。
不过倒也有种古怪的默契般的来寻问司马懿。
司马懿正端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施施然的喝一碗汤。是伙头兵们就地取水煮开的菜干的汤,没滋没味的,他却喝的仿佛山珍海味,又怡然自得,津津有味。明明坐居于山野田地之间,却偏偏像是端坐于世家千金堂上。对面仿佛坐着并非是粗手粗脚的武兵武将,而是对弈的士子高人。
那种明明于慌乱之中的静静仪态,震住了二人。
二人不禁自省起来,到底也是镇定一方的太守与将军。怎么就这般的不如了呢?!难道真的是权势养人,才将司马懿养成这般。
可是,刚出邺城,他怎么就不慌呢?!便是他们心里也没底的很,虽说没有半路就逃跑吧,但心是真的慌。哪里能坐得住,火烧屁股似的。结果正主却坐在这仿佛一幅画般慢悠悠的喝着汤。
他也能喝得下去。
这一幕,到底是哽住了二人,也震住了二人,没有立即就去问策,唯恐问的急了,透出内心里的虚。
到底也有几分脸面,不想透出不如人家的心思!
谁还能不要脸是不是?!不能就这么没出息的被比下去了啊。终究是要有最后的倔强。
有亲兵报知二人近前,司马懿方抬起了头来,这才放下碗,起了身,道:“张将军,马将军,且先来坐!”
二人一身疲惫又慌张,到底是上前见礼,忙道请,这才坐到了另一块大石头上。有亲兵已端了热汤来,又有烤饼送上。二人也不先说话,先吃东西。一口热汤下肚十分驱寒,感觉连赶了一天半夜的疲备也稍缓。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
还未细说,已有斥侯上前道:“禀军师,后军已至!”
司马懿道:“传令去,且离吾军五里路可也,若有异动,速报知。”
斥侯领命而去。
马腾低着头眼睛转动着,昨夜恐怕是安排了后军断后的。也就是说司马懿做了两手准备。就算有追兵来,也只会落入他的埋伏之中。也不过是说完全的笃定对方一定不追。
啧啧,好生阴险呐!
张杨已先忍不住了,问道:“军师昨晚是安排了后军做准备?!”
“这是自然,若要出城,岂能无备,军中常事也。”司马懿道。
张杨感慨道:“军师行军周全,吾辈不如也!”
马腾横了他一眼,呵,别带上我。
张杨道:“军师为何笃定淳于琼与高览昨晚子时不敢进城?!晚间未进城,早间也进了城,为何会不追呢?!”
张杨也不是糊涂人,再笨的人,一析时势,现在也明白过来了。更琢磨出无尽的滋味来。妙,真是妙人啊!
这般胜算,哪个能比得上?!
司马懿道:“高览淳于琼来邺外久矣,却不攻,等袁熙至也未急攻,此类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之辈。这样的人,不敢贪功冒险。唯恐失败被诛。不是没有男儿血性,只是畏对袁绍。心中有惧!”
“心中有惧?!”张杨叹道:“也是,天下何人不惧袁绍之势。拥有四州之土,到底恐怖般的实力。”
“高览淳于琼心中生了顾忌,行事便会畏手畏脚,如今还只是难得糊涂,只有怨心,他日若袁军上下战而不力,二人必叛袁绍。张将军以为袁绍势强,懿却以为,世人多附其势,却未必真正忠心。如今只怨,他日必生怒。”
“原来如此!”张杨道。
马腾品出点滋味来,看了一眼司马懿,心道难道还想把这二人给招降来?!
张杨苦着脸道:“袁绍若不败,势必成。如今他终究势大,我们只这些人,却深陷其中,倘若暴露,必死无疑啊……”
“懿已另遣出一军,打着大旗往兖州去了,袁军不察,只会误以为,我已随主公去了兖州。”司马懿道。
“军师莫非是另有打算?!”张杨诧异道:“难道不去兖州吗?!”
司马懿却不说要去哪,只道:“张将军可要回河内?!从此去河内,倒也不远。”
张杨臊红了脸,道:“……我,我并非此意。既已随奉先而来,虽无寸功,却愿尽力,徒劳相问,不过是,不过是心中不安尔。还请军师勿误解于杨!”
“军师到现在还不肯相告到底是何打算吗?!”马腾道。
司马懿召来忙着的战将,道:“叫后勤把存车打开,分发下去。入夜后更换!另,把有冀州口音者调到先锋营中去。”
“是!”战将应下,匆匆去了。
马腾愕然,司马懿回首看着他笑,道:“马将军向来慧极,想必已知懿欲何为!”
马腾脑中噼啪炸响。明白,话说到这份上了,还能不明白吗?!
“军师欲我军扮成袁军?!”马腾脑中炸响,道:“……莫非是要千里奇袭?!”
“不须千里,也无须奇袭,堂堂正正的去,可功成也!”司马懿笑道:“换上袁军服,便是冀州人。何人会相疑?!”
张杨张大了嘴巴,道:“……这,这……岂能瞒得过袁军上下,过往城池?!”
马腾呵呵一笑,要不这张杨蠢呢。人家都把邺城府库掏空了,能瞒不过?!
只不过他现在才想得到。那么,如果袁军上下还瞒得过,只说明,袁军上下真的多而不整,连这个都想不到,不严谨,太松散。如此治军,也难免叫人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