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明白了,道:“陈府本是此地豪族,不舍故土之心也能理解。只是不用白不用啊……”
郭嘉却摇了摇头,道:“若用便用可破吕氏之计,不可破之计,不可破之人,不如不用。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浪费精力。”
使者自然听他的,不过倒有点可惜陈元龙这颗可以用的棋子,是徐州人,内部人,这不用着实是可惜。
“他必投刘备……”使者道。
郭嘉听着他心中颇有些惋惜之意,笑道:“若投早投了,只是暗中来往,又有何用?!等你在此地看两日便明白了,这里是一片被网住的天,若吕氏父女不想放的人,飞也飞不出去!”
使者一听,心中微沉,道:“吕氏父女竟如此不简单?!”
郭嘉笑道:“在此地,嘉对她有了新的认识。那陈登与刘备或袁术,即使暗中来往,行事,也未必能成事,吕氏父女若是能从内部可破,早就被破了。”
使者听他的意思有点不解,道:“从内已不可图?这徐州上上下下莫非如铁桶不成?!”
“差不多吧……”郭嘉道:“在此被困多时,嘉明白了一个道理,接受了一个现实,唯有战场上取胜,从内已全不可胜也,反倒徒惹笑话,不如不行。”
自从见过陈登以后,郭嘉就已经明白这件事了。
使者心中坠坠的,叹了一口气。吕氏,算是在徐州府真正的扎稳了脚跟了,若连陈元龙等人也不可图,就真的只能从外而破也。
使者还有点不相信,因此晚上与郭嘉一并去赴了宴,待宾之宴,是陈宫与许汜亲自主持招待的,宋宪也在,坐陪着曹使者的武将等人饮酒,倒也客气不失礼。但吕氏父女二人并未出席。
“那吕布甚为无礼!”使者小声的道。
郭嘉只是笑了笑,第二天就与使者们在城中转了转,越是转,使者们听到的消息便越是多,越是听的多,就越是胆战心惊,看这城池上上下下竟内外一心,上下有序,军民无犯,而衙门明察秋毫,百姓皆有秩序集市生活,一时之间便是愕然……
这城的确不大,比不上许都建城时,有多少的世家大族的好建筑啊,论底蕴,徐州的这点子豪门世家真的不够看,跟许都没法比!人才更是不用比。因为许都有天子在,天子班下多少有底蕴的人家,数不可胜数,而徐州与之相比,真的是小巫见大巫。
可是,若论平民百姓的活力,集市的活泼,还有肆意,许都远不及徐州府。
这里,是个开放的地方,言论自由,衙门只维护治安,就是不管你说什么,反正你们别打架别闹事,其它的不管。有说吕氏不好的人吗,有的是……附合者也众,但维护的也多,因此上,这两方人若是吵起来拍桌子,也有约时间到城外打的,但这边倒没有江湖流匪之气,一般都按军中的方法一样,弄个擂台,基本上打上一架,定个输赢就完了,不涉及人命。
更有那不敢打架,不会打架的,又不肯口头认输的,隔着一条长路,就相互朝对方吐口水,基本口水没吐到彼此身上,自己被自己的唾沫给弄干了以后就头晕的事也极多……
许都不同,衙门禁言,朝廷上对百官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百姓了。
因此这里的百姓的活力,让使者觉得特别的乱,然而,却也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平民,一向都是不会被贵族老爷们看在眼中的,使臣都是有品级的,基本出于世家豪族,岂能看得上这些人?!
只不过这些平民有序,吵架,认字,辩论,还要买书准备考试的时候,使者的心情就有点说不出的感觉了。
徐州的一切都是新鲜的。
他看到了吕氏朝着平民敞开的一个大口子,而这些平民会借以跳板,向狂流一样涌向各个阶层,各个职能衙门,成为新的核心,新贵。
而这,却仿佛一个汹涌的猛兽,能将一切旧族吞没,挤压,然后……挤垮!
郭嘉见他有些呆滞,眼神有些恐惧,是啊,都是聪明人,谁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啊?这是朝着所有平民开放了上升的通道了。
使者有点发蒙,问郭嘉道:“为何这些人没有闹事?总有一些不同意的,诗书礼义之家,怎么能容这些人沾染?他们不过是不知礼的野人……”
郭嘉笑了笑,道:“你又怎么知道人家学的就是诗书礼义呢?!”
“难道不是?!”使者发蒙的道:“那学什么?!”
郭嘉信步由缰的跟着走到衙门了,使者却被医院大门的告示给吸去了注意力,道:“那,那怎么会有女子?!”
“嗯,男女同等录用,意思就是有本事就上,没本事考上就下……”郭嘉道,“吵的厉害。”
郭嘉看使者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样子,当然知道他疑惑为什么没有人置疑争吵,便道:“是吕布亲下的文书,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使者呆呆的看着他。转过首的样子,有点傻。
“吕布已为吕娴上位做准备!”郭嘉道。
使者骇然,惊悟道:“难怪吕布对吕娴无封之事如此耿耿于怀,连番去书,又追问过吾。徐州城内竟未因此事而闹起来?!”
“衙门说的是现在九州地界人口十不存一,人口本就已少的可怜,这个时候还拘泥于用人分个男女有别,未免有失偏颇,坊间又在造势说,多少人死去,活下来的人,可能是幼寡孤独,难道就因为这些人无所依靠,连官府都不能给他们一个谋生计的机会吗?!”郭嘉的消息还是灵通的,虽然关在小院子里人不能进出,但是消息却是能打听到,“只是一个说法,衙门也就有了借口,都说要要怜恤孤老鳏寡,难道百姓们还能阻止吗?!若是闹的太过,衙门取消他的资格,更是一件简单事,所以这件事,风声大,雷大,雨点小,外面吵嚷个不停,闹事的却没有……”
人都是现实的,平民能有个机会上去,就已经感激了,虽然还要与女子竞争,有点不满,但是,若是闹起来,可能他连上升的机会也没了,因此,便是不满,也没敢闹。
出于各种各样的心理和各种平衡,这件事竟莫名其妙的成了,淹没在徐州府无数大大小小的事当中去,只以为是稀疏平常。
也是,现在的徐州府哪天不出点新鲜事?这一件是惊世骇俗,但热点过了也就过了,徐州府风大的很,因此很多百姓也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哪天不出点新鲜事都奇怪了。
因此很多外地投奔来的,一副惊愕的样子,徐州旧民就会投以一副少见多怪的表情,臊的新来的人像没见识的土包子,因此有些想要骂的,到最后也因为太土,而想骂也没能骂的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