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她牛头不对马嘴,且颇为委屈的责怪,兰净珩却字字句句都能明白,顿时心头一阵酸涩,眼眶不由得微微泛红,却还是微笑着承接下这个不可能发生的故事,“然后因为家里人不同意这桩婚事,我们就任性私奔,去你最向往的国度定居,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
“就像在F国时一样,白天我们一起去钓鱼,晚上枕极光入睡。”她潋滟的眼眸里隐约有一丝被光影所覆上的可怜与纯真。
抚慰之余,他还夹带私货地问道:“所以你喜欢钓鱼还是几百克拉的钻石?”
“我都要。”她毫不掩饰地回答道。
成年人哪有什么二选一,野心才是必需品。
见她没有那么难过了,兰净珩不禁为自己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而窃喜,“真庆幸这些我都有,正好满足你的小贪婪。”
“我的贪心不止于此。”她不屑一顾地微微扬起下颌。
卑微小兰点头称道:“我会为之努力的。”
“所以你对霄胤商干了什么?”她忽然冷不丁地问道。
由此可见,迟清野转移话题的能力并不在他之下。
兰净珩顿时被这百转千回的聊天方式给逗乐了,“你怎么知道不是他对我做了什么?”
“因为我们家跟他有仇,所以无分对错都站你。”她俨然一副有理有据的模样。
“真不愧是迟氏历代最年轻的家主,瞎猜都那么准。”要不是手被绑着,他真想鼓个掌。
迟清野轻轻地拍了拍两人正枕着的枕头,意味深长地循循善诱道:“都躺到我床上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顿时有被气笑,难道自己不是被迫躺在这里的吗?
“你不那么霸气把我绑来这里,我也会告诉你的。”兰净珩颇有些哭笑不得地解释道。
闻言,她轻挑眉梢又撇了撇嘴,思索一刹后抹了一把脸,便懒洋洋地起身,“OK,我给你松绑吧。”
“好了,说吧。”她将解开的绳子随手丢到了一边,重新侧卧躺下,不矜不盈道。
刁钻的灯光照在他的侧脸上,清俊的面庞染了一层薄绯,温柔而克制,似有些不忍让世间纷扰入侵此刻的宁静。
兰净珩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侧卧的姿势,一扫方才的阳光深情,整个人看起来似多了几分稳重端肃,“你有听过‘萝卜章’这个东西吗?”
她满脸困惑地摇了摇头,“说来听听。”
“字面意思,就是用萝卜为材料刻的章,早些年物资匮乏,制作粗劣的假章往往都选择用萝卜,因为制作方便,也快捷,而后却成为了一些企业私刻公章和假章的代名词。”兰净珩枕着自己的胳膊将其因娓娓道来,暗不见底的眸色给人一种莫测高深之感。
“在资本市场里,‘萝卜章’引发的闹剧其实屡见不鲜,有知名券商因此领到证监会史上最严罚单,也有企业受此影响股价一蹶不振,最终走向退市。”说到这里,他刻意顿了顿,才引入正题继续道:“而霄氏财团现在,就是中了萝卜章的招。”
迟清野半信半疑地望着他,“所以,是你刻了萝卜章见雀张罗?”
“非也。”兰净珩脸上的笑意似增添了几分冷漠,刚强中还隐带着些许的魅惑,“我不过是借他人之口旁敲侧击,又借他人之手为持有萝卜章的人搭桥牵线,给了他们一个与霄氏合作的机会。”
传统的合同签订方式便是“见章如见人”,而这当中自然存在不少弊端,比如:存在无法验证持有印章人身份信息、印章真假难辨、管理困难等问题。
所以在近两年来,各大企业正逐步试行君氏财团的电子签名技术。
而早在过年前,兰氏财团就接到了两起合同纠纷的案子,而合同上的几处红色印章经确认,系一年前莫名遗失后无奈作废的合同专用章,现在已被电子章所取代。
因实体章有在相关机构报备过遗失,所以当即便可以确认,对方公司是被萝卜章蒙骗无疑了。
不仅如此,深入调查后还发现,此事或许与离职的前中层管理员工有关。
为了不被外界媒体知道后添油加醋而影响股市,且涉及的金额也不过几十万元,内部多次商议后决定息事宁人,私下协调付款事宜,便把该事件压了下来。
尔后,原计划是先派人去暗中收集前员工的罪证,再到相关部门机构报案,以不公开的形式进行起诉并追责。
可偏偏在这段焦头烂额的时间里,兰老爷子动了与霄氏财团合作的念头,频频开会讨论相关方略。
担心激化迟兰两家矛盾,又陷迟氏财团为众矢之的,兰净珩遂顿生一计,决定对霄氏财团设下此陷阱,再借霄胤商之手解决使用萝卜章的前员工,可谓是一石二鸟。
事成之后,他最多被兰老爷子责备办事不严谨,便可扼杀兰霄两家合作的可能,不算亏。
听完他正在实施的计划,迟清野才明白那日他在车上所指为何事,只怪自己放错了关注点。
与此同时,她也突然解悟迟砚书对兰净珩的疏远态度,那是凭直觉而产生的危机意识。
眼前这个像兔子一样的男人,或许并不是自己所以为的天之骄子,财团太子爷,老实大冤种,而是……懒得狩猎的隐藏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