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彩丽匆匆地出了门。
徐文申这会儿也彻底清醒了。
他皱眉,明显有几分疑惑地问我:“初九,这艾叶是用来泡水的?事主已经穿好丧服进馆入殓了,我昨天不是告诉你,可以省掉一个流程么?再加上尸体已经有一些化煞,没必要再给他擦身,可以直接跳过,按规矩出丧。”
我轻叹了一声,说我肯定记得,如果没必要我就不添麻烦了,只不过昨晚事主托梦,他腰疼,所以我得看看尸体,是不是还有什么问题。
徐文申一下子就不说话了。
我直接也看出来了,虽然徐文申是不懂看事儿,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干了那么多年的缝尸匠,他还要负责找先生给凶尸送丧,怎么也知道一些禁忌。
至于院子里头还站着不少唐家的男人,老老少少都有。
唐国栋没有儿子,这些就都是叔伯侄儿之类的亲属了。
我沉思了一下,说让他们去准备一下八仙宴,一定要丰盛,红烧肉至少给两份,等八仙来了,还得有一个人专门斟酒倒茶,如果还有其他事情我会喊他们,没必要全都待在院子里头。
其余人这才散去。
院子里头空荡下来,孝帷后头女人幽幽的哭泣,令人心头有些抑郁。
我很小心谨慎,这一趟出丧没有我爸在旁边,万一出事儿了,就得我自己背锅。
围着棺材又走了一圈,我让人搬来了一张大方木桌,然后将青麻布包放在上面。
接着又取出来了老黄历,以及一张白纸,还有砚台磨墨。
一遍磨墨,我低头看老黄历,准备写丧时,以及出丧的日子。
结果只是瞅了一眼,我身体就僵住了,额头上微微冒汗。
今天竟然是丙辰日……
出丧除却了丧时,分为三五七天不等之外,还分柔日刚日。
杨木匠出丧,我爸就算好了,柔日出丧,大吉大利。
这柔刚之分,并不是说单双日不同,而是以古日而定。
柔日是乙、丁、巳、辛、亥。宜内事婚丧冠祭。
刚日则是甲、丙、戌、庚、壬。宜经营名利。
丙辰日是刚日!
刚日出丧,乃是大凶之丧,若是不想半路出事,就得满棺镇物,让事主死死被压住。
即便这样,也容易出问题,总之要比柔日危险太多。
心中微叹,我极为不舍地从青麻布包里头,又掏出来一罐狗骨酒。
一般情况下,包裹里头我爸都让我放两罐酒,这狗骨酒酿造不易,作用却不小。
不是犯忌讳的话,肯定不用。
我觉得很肉疼,同时也有点儿慌。
因为刚日出丧,我也犯忌讳,还不是尸体的忌讳,而是老祖宗的。
这狗骨酒就必须抬出来了。
八仙也得和我一起承担风险!
思索之间,忽而孝帷里头传来了惊慌的尖叫声,还有一个女孩儿的痛苦哭泣。
我面色微变,刚抬起头,就看见唐国栋的女儿唐小玲,扶着腰走出来了。
她满头大汗,面色更是煞白无比,带着哭腔的喊疼,她腰快疼死了……
其它几个女眷也跑出来,惊慌失措地到我跟前,问我咋办,是不是闹啥鬼祟了,怎么好端端的唐小玲就腰疼啊!
我脸色却变了,死死地盯着棺材。
此刻,棺木上头的铜钱,竟然倒了……